几片热乎乎的碎肉粘着阿光的脸颊,血水积在眼皮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望出去什么都是朦朦一片鲜红色。他愣愣地杵在那里,握着藤剑,嘴巴张得老大,一直没有合拢,像戴着一个僵硬又可笑的红漆面具。
“找死!”一个鲤祸策马前冲,长剑高高举起,斩向阿光。
“当!”长剑弹跳而起,被横伸出来的蛇剑格开。为首的鲤祸摆摆蛇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阿光。
芦苇丛里,支狩真拼命咬舌,不让自己昏睡。可睡意越来越浓,浑身晕乎乎轻飘飘,牙齿绵软地落在舌尖上,更像是触碰。他恍惚地瞧了阿光一眼,心沉下来,目光转到鲤祸身上,竭力把他们的模样一个一个记住。
“猛叔!”“阿光!”“杀了这些鲤祸!”
似被阿光激发了血性,几个青壮鲤人悲喊着,挥剑冲上去。鲤祸们狞笑着分头迎上,彪马嘶鸣,剑光闪耀,残肢血肉飞溅。青壮鲤人连声惨叫,仆倒在血泊中。
“放下剑!都扔掉,扔掉!”褐须老鲤人伸出双臂,向剩余的青壮鲤人嘶声力竭地大叫。他惶惶转过身,爬到为首鲤祸的脚下,拼命磕头哀求。
青壮鲤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纷纷弃剑。十二名鲤祸满脸凶光,甩动着染血的长剑,举目投向首领,等待他一声令下。
“我喜欢这小子的眼神。”为首的鲤祸定定地看着阿光,瞧也不瞧老鲤人,伸出手,拍了拍少年呆滞的脸。
“啪——啪——”手掌拍打脸颊的声音轻而短促,阿光却如遭雷殛,猛然抖动了一下,仿佛脸上的面具崩碎了,张大的嘴迸出一声鬼哭狼嚎的尖叫。
他举起藤剑,发疯般地冲向为首的鲤祸。对方身躯倏然横移,绕到侧面,蛇剑一闪,刺中阿光小腿。阿光向前跌去,后颈被为首的鲤祸劈手攫住,拎在半空,发劲猛地摇晃。阿光体内的剑胎激荡受创,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藤剑震落在地。
“你们瞧这小子的眼神!来,好好瞧瞧!”为首的鲤祸纵声长笑如钩,死死钳住阿光,“悲痛、愤怒、不甘、绝望……还有满腔的怨毒!哈哈哈哈,他和我们一样,生来就注定是个鲤祸啊!”
“澎”的一声,阿光被他重重砸在地上,旋即一只脚狠狠踩上后背。阿光竭力挣扎,又被狠踹一脚,身躯痛得蜷缩起来。
“悲痛吗?愤怒吗?不甘吗?绝望吗?”为首的鲤祸冷森森地道,一把揪起阿光的头发,让少年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对,就是这样的眼神!来啊,把你满腔的怨恨发泄出来,痛痛快快地喷发出来吧!你还犹豫什么?不想报仇吗?向我们,向这些盐塘村的懦夫,向这个狗一样跪在我脚下的老东西,向那个荒诞愚蠢的龙门传说,向那条高高在上的天河报仇!”
他俯下身,漆黑的鲤须像游动的毒蛇,凑到阿光耳畔发出恶魔般的蛊惑:“想杀掉我们,就加入我们,做一个横行无忌的鲤祸。”
“你去死!”阿光怒吼甩头,向对方狠狠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哈哈哈哈,老子就喜欢你这硬脾气!”狂笑声中,为首的鲤祸朝手下作了个手势。一道剑光狠厉劈过,一个青壮鲤人“扑通”仰天仆倒,颈腔喷出一股血柱,头颅高高飞起,又“砰”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阿光面前。
“小子,加入我们,从此成为鲤祸!”为首的鲤祸一脚踏碎头颅,脑浆、血汁喷了阿光一脸,“要不然,老子一个个杀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