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乐游苑仿佛摇晃了一下。
剑气涟漪像湖面的冰层猛地炸裂,剑气冰渣般向外喷涌。支狩真浑身剧震,口角溢血,连人带剑被撞飞出去。
鹰耀在半空划过一个迅疾的弧线,追上支狩真,细剑掠起一抹抹金色流光,疾风骤雨般刺出。剑道法相悬于鹰耀身后,隐隐锁住支狩真。他法相初成,尚不能连续施展,需得重新蓄势养气,方能再击。
剑芒此起彼伏闪耀,一连串密集急促的双剑交击声中,支狩真不住倒退,长剑勉力封挡,几乎还手之力。一道道暴戾的黄泉乱殇剑气透过剑身,频频敲击震动,支狩真的手几乎握不牢剑,浑身气血被黄泉乱殇剑气引动,翻腾不休,冲向脑门。若非他的星空识海玄奥深广,精神早已陷入一片混乱。
嵇康诸人个个神色沉重,鹰耀破境后生出剑道法相,实力大增,原安别说获胜,能保住小命已算侥幸。
“嗷!”剑道法相虚影升起愁云惨雾,万千恶鬼齐齐伸手高举,凄厉的嚎叫声响彻天空。
那柄剑再次飞出,以披靡之势凌空斩落!
一股混乱暴戾的气息笼罩住支狩真,他似置身于鬼影乱舞的阴森地狱,四周血光冲天,尸横遍野,一柄可惊可怖的邪剑化作滚滚黄泉大河,奔泻而下,波涛声仿佛无数根白骨相互摩擦,听得人毛骨悚然,心慌神悸。
即便是外围观战的一些世家子,也惊得栗栗危惧,面无人色,不由自主地被剑势震慑心神,兴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这是法相通灵啊,原安他怕是凶多吉少了。”山涛低叹一声,法相通灵是法相生出了灵性,具备各种妙用,威力远胜寻常法相。
嵇康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支狩真以太上心镜注守住心神,竭力运转剑气,挥剑迎上。鹰耀的剑道法相虽能夺人心魄,但对他并无影响,只是剑道法相的威能实在太强,难以力敌。
“轰!”一股莫沛可御的力量击上剑身,剑气炸开汹涌乱流。支狩真眼前一阵发黑,重重跌落在地,后背疼痛欲裂,继而被狂暴的剑气余波掀起,向上高高抛飞。
鹰耀双臂一展,如苍鹰飞腾扑至,一抹金色流光似鹰喙突啄,直取支狩真眉心。
“世子!”王夷甫目眦欲裂,嘶声叫道。鹰耀这一剑趁虚而入,快若闪电,恰是原安遭受重击,无暇回气之际。
“噗”的一声,一道鲜血从支狩真口中喷出,射向鹰耀左眼。
这口血水蕴含剑气,锋锐如刺,鹰耀心头闪过一刹那的犹豫。尽管他剑体大成,可眼球毕竟是薄弱部位,何况他占尽场上优势,只需稳扎稳打,最终必能击杀对手。
鹰耀微微偏首,避开血水,手上金色细剑不由一缓。支狩真趁机摆脱剑势,重心下移疾坠,落地紧接着一阵急滚,不让对方锁定身形,同时长剑挥出一道道明、暗剑光,交相切向鹰耀。
鹰耀冷冷一哂,人在半空宛转旋动,从重重叠叠的明、暗剑光中穿翔而过,金色细剑一连疾刺数百下,不给对手丝毫喘息之机。
“当当当当……”支狩真挥剑苦苦支撑,剑身不住震颤,绽开的裂纹一点点扩大。
场外陷入了压抑般的沉寂,人人皆知原安落败在即。嵇康猛一拂袖,快步走到伊墨跟前,犹豫了片刻,沉声道:“殿下,不如替原安认输吧。”
伊墨面色一沉:“此战涉及我大晋国体,岂可轻易言败?祭酒大人不是最讲气节的么?与国体相较,个人生死何足道哉?”
嵇康呆了呆,面如死灰。
高倾月目光一闪,原安看似岌岌可危,但气息一直未乱,分明蓄势内藏,等待一搏之机。他虽不看好此子,也禁不住暗暗好奇,莫非原安还留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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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一声巨响,嵇康扭头望去,鹰耀的剑道法相再次击下,支狩真口喷鲜血,被劈飞出去,猛撞在一棵香楠树上,碗口粗的树干“咔嚓”折倒。
一点金色剑光如影随形追来。
支狩真四肢骤然一抖,像一条活生生的鲤鱼弹起,翻过倒地的树干。“笃!”鹰耀一剑擦过支狩真腰肋,刺在树干上,剑尖借力一点,跃向半空,让过支狩真回击的一剑,再次汹汹扑下。
支狩真满地游躲,剑气绕身疾窜,形如鲤鱼穿波,避开上方袭来的一抹抹金色流光。远远望去,双方一个凌空扑击,一个绕地游窜,仿佛鸟飞鱼翔,姿态灵动矫健。
鹰耀暗自诧异,这套游鱼般的剑术见所未见,灵妙异常,不比本族的羽化剑术逊色多少。好在对方连遭剑道法相重创,已然颓势难挽。他全力催发黄泉乱殇剑气,攻势如潮,牢牢控住优势,剑道法相悬而待发,始终给对方造成心灵上的压力。
支狩真东闪西躲,左支右绌,竭力与鹰耀周旋,长剑悉数转为守势,偶尔抽冷回击一下,一沾即走,绝不与鹰耀硬拼。
“砰!”支狩真退至空出的金色食案附近,右腿侧摆,一张食案被他踢得向上飞起,封住上空剑影,案上的酒盏、食盘纷乱弹出,雨点般向鹰耀激射。
此人技穷了!鹰耀嘴角渗出一丝冷笑,金色细剑不停顿地击穿食案,黄泉乱殇剑气过处,酒盏、食盘灰飞烟灭,毫无阻碍。
支狩真足尖一点,腰背弓弹,从边上一张金色食案下倒窜而过。“砰!”食案被金色细剑击翻,碗盘箸筷飞溅。支狩真又跃至另一张食案旁,不断借助地形,与鹰耀展开游斗。
鹰耀渐觉不耐,剑道法相悍然击出。
支狩真蜷身一窜,缩入一张金色食案下,剑气涟漪层层环绕周身。“轰!”食案应声崩裂,剑气涟漪震得粉碎,支狩真整个人被打得贴地翻滚,鲜血一路抛洒。
鹰耀挥剑疾扑而下。
支狩真忽地弹起,冲向对方,长剑化作一道寒芒斩出,对刺来的金色细剑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