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的第三对双手捧着冰淇淋盒子,第一对双手已经捂住了眼睛……
“求求你……求求你,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的……一直关在好黑的地方……我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你……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如果你讨厌……”
“好啦,我不讨厌。真是的,怎么比我还容易哭……我还要谢谢你在港边救了我的命呢。”
“真的不讨厌嘛?谢谢你……”
【偷偷把那个问题藏在句子里,看来她没有否认当时是她挡住了军舰……如果是真的,这力量有点惊人呐。】
“你再犹犹豫豫我回家了。”
“等等我!”
他眼前一黑,那个生灵跳到他身上,像活围巾。
许多手指捉住他的身躯,从腰上抱到额头,他伸手扶着,那种黏糊的触感又电流般穿过身体。
“你好脏,回去洗澡。”
“洗澡是指泡在水里面吗?”
“对。”
“那我最喜欢洗澡了。”
重轨进站,寒筱北依然围着“活体围巾”,没有人拦住他。他在城区逛了几圈,要不是手太疼了,他还想给寒筱柒和敖露露买几件衣服。
城区的情况不容乐观,港区的居民多数是工人家属,一路上所见的药房基本都是空的,除了饮食与服装,港内的商业都处于瘫痪。
寒筱北也不好下定论,说这是汤氏集团和裁雨集团商战的缘故,现在他想先回家泡热水,吃热饭。
登上列车厢,门口的热感记录仪哔一声,把寒筱北的身份与车票记扣下来。
他好奇地握住肩膀上的“手丫子”,在热感仪前拍拍,但没有反应,他又拿自己的手掌拍上去,结果记录仪火了:
“公民寒筱北,你是不是有病。”
没人想过记录仪也会有()
脾气,乘客笑倒一片。
重轨飞驰于城市的边缘,这条线路却与来时大有不同,寒筱北正睡着,那生灵四肢没有温度,躯体却温暖如春。
然而春天不省心的上窜下跳,还弄醒了他。
“你在干嘛?”
“快看!”
也不知道是哪只手把他的视线导向外面的世界,反正他呆了。
列车没有直接在天峡区开进地下,而是绕过外海,与洛城海岸平行行驶,某个城区边,一块填海造陆的下沉平台上,金字塔形的殿阁正向天空照射彩光。
“那个是什么?”她期待满满的问。
“好像是一个演唱会、音乐节。”
那个金字塔是菱目区的青年宫,造型是仿照洛阴议会大厦和总督行宫建造的,气势磅礴,欲穿云天,正如其主题——青年万岁。
寒筱北记起来在大学里面,每到什么音乐节之类的活动,他那些损友都是疯了一样,逮到人就练歌。
“真怀念。”
“怎么了?”
“你看那些人啊。”那些在青年宫前舞动青春的人群,从列车上看过去,像蚍蜉撼树。
“日影期快要结束了,每年日影期到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洛阴每个城市,每个城区,年轻人都用音乐迎接日出,他们每周小唱一次,日出那天大唱特唱。”
“都是同一首歌吗?”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呢……”
这么说来,寒筱北也感觉内部升起了对日出的期待。
父母离去以来,好久没有这种孩子气的期待感了。
转轻轨列车,在长符区和平里站下,他们朝武昌坪走。今天的空气清新剂是甜橙味。
“那个是什么?”
“鲸鱼的骨头。”
“为什么在发光?它还活着吗?”
“他们给骨头上塞了霓虹灯。”
“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好看……也可能……只是怕黑漆漆的骨架吓到路人吧。”
“它很寂寞……”
“嗯?”
她跳下寒筱北的肩,跑去鲸骨的尾鳍底。
娃娃鱼般粉红的小手前探,骨头里忽然冒出来亮蓝的绒团,随空气飘过,围绕着她转圈,飞上骨架顶端,鲸骨间的霓虹更亮了几分,骨翼边蒙上了一点荧光。
【快上楼吧,我这一天天见到诡异的事怕不是抵得上别人几辈子。】
“它很寂寞,但是现在不是了。”
进了家门,寒筱北才发现她腰上一块淤青。
【是之前开门的时候撞到的吧,真惭愧。】
【话说她到底是怎么跟我到柳之茗去的。】
“喂,去洗澡吧。”
“那个,我想你陪着我。”
“不会吧,我们是连名字都不互相知道的关系,一起洗澡也太……”
“你给我起个名字!你给我取!你叫什么?”
“突然激动什么,我叫寒筱北,现在你知道名字了,寒冬的寒,筱渊星区的筱,北方的北。”
她脸红了:“我不会写字。”
寒筱北心烦意乱的说:“没事,我会教你的。”
他还不知道这句话在她这样生灵的心里,生出了怎样的花。
“我的名字怎么办?”
“如果你真的没有名字,我想,叫桂枝比较合适。”
他拇指抵着下巴思考,轻声细语:“你看,桂字右半边的圭,很像你的身体,白圭的光泽也和你的肤色差不多,而树枝的枝字,像是你树枝一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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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挺高兴的,两颊通红的高兴。
“你先教我写你的名字。”
寒筱北假怒道:“这没有先后,快去洗,最好洗久一点,我给你做衣服。”
关上浴室门,寒先生心力交瘁。
【注定是这样吗,又多一张嘴吃饭?】
【不对,家里这么安静,寒筱柒呢?】
【……】
【唉,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