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琰依旧对他侧目以视,仿佛在等他往下解释,当然,这表情里有一部分是为适才“小别胜新婚”那一句受的挤兑在找场子。沈凤鸣确实想要立时往下说个真正的缘故来自证辩解,但忽然又懊丧起来,以至于抓了抓头:“好吧,虽然……但也确实……是因为我的缘故。”
“你要不要想清楚了再说?”夏琰皱起眉头,有点揶揄,也有点取笑,“心虚成什么样了,话都说不清——方才不是很能说吗?”
沈凤鸣只得道:“是怪我。怪我昨晚……喝太多了,脑子一热,竟然忘记了一件……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没忘了洞房就行。”夏琰显然逮到了机会嘲笑,“昨晚你还能有更重要的事?”
“还真比那重要。”沈凤鸣苦笑,“我忘记了……我身上有剧毒。”
夏琰笑意微敛。“你是说……“幽冥蛉”?昨晚怎么了?发作了?”
“……也不是发作。你晓得的,我一向与这蛊毒相安没事——所以才忘了啊!平日里也沾不着,但是……”沈凤鸣只能硬着头皮道,“但是我要是和她……那个什么,那不就……定会过到了她?”
夏琰好像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她起不来是因为——中毒了?还是幽冥蛉那等剧毒?”
沈凤鸣十分心虚地点了点头。
“你……”夏琰显然对他十分无语,“你这人……”半晌才道,“那你这一晚上莫不是都在给她解毒?”
沈凤鸣这次摇头:“没解。”
“没解!?”夏琰面色微变,“她中了“幽冥蛉”没解,你倒有心思丢下她跑出来?你不是有办法能解吗?”他自是不能忘上次秋葵中了此毒时是如何痛苦惨状,哪怕是不得已又要以上回那伤凿脊骨的办法重手吸一遍髓,总也好过置之不理。
“她性命肯定无碍,只是还有点不适——这事确属万幸,万幸她也不是第一次中这毒了。”沈凤鸣道,“和我一样,是第二次。”
“那又怎样,你身有云梦之“圣血”,她没有。我记得你上次说,你能死里逃生靠的是“圣血”或能对这等剧毒未能杀得了你留下记忆,但她又不是你,她哪来的“记忆”?哪里挨得住?”
“她也有。”沈凤鸣道,“她有“圣血”。”
夏琰不解:“她怎么会有?”
“就那时……用禁法“吸髓”给她解幽冥蛉的时候,”沈凤鸣道,“我当时以为我定活不成,有点不甘心“圣血”至我而终,所以在开始行“吸髓”之前,依照以前背诵过的办法,先运功将这特殊血性递传给了她。本来我也在三支之会上说,让她接云梦教主。按照云梦旧时的规矩,原早该赋予她“圣血”,只不过这血性递传手法很麻烦,要凿动脊骨,秋葵那时候又对我有敌意,平素里便绝不可能办得到;倒反是趁着解幽冥蛉之时,反正也一样要刺开后脊,算一举两得了。却就是——没机会告诉她,当时却也顾不了这么多,心想就算她一直不知道,好歹这“一源”血继的传承没断。”
“传这血性,不是须有血蚕?”夏琰还是有点疑惑。他可不记得沈凤鸣那个时候随身携有过这种东西。
“那是讹传。幻生界里头都这么说,其实并不必要。血蚕虽说可以用,但似乎失败的多,我却也没试过。”沈凤鸣道,“我那时是先递传血性,再运动“吸髓”——这样传至她体内的“圣血”还是干净无毒的,在我随后吸尽她毒性之前,这部分“圣血”也有足够的时间记住了她体内的幽冥蛉之毒怎样渐弱之过程。自然,当时原不晓得会有所谓“记忆”这等事,终究是幸巧了。我一直亦不能完全肯定真是源于所谓“圣血有记忆”之故才令得我二度中毒后安然无事,她今天这一下倒算是证实了。只是即使如此,剧毒侵入净体,必还是()
会感觉极为痛苦——毕竟是“幽冥蛉”——这却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等这股劲自己过去。她现在……就只好躺着休息了。”
“也就是说——其实秋葵早就和你一样身负“圣血”,可以是名正言顺的云梦教主了?她自己知道么?”
“现在自然是知道,不过之前……我一直都没敢告诉她。”沈凤鸣道,“早前是怕,她总说不想同我有瓜葛,也没那么想管云梦的事,若晓得了,定觉得我是以此逼她就范,她管这叫作——“挟恩施威”。若非这血性一朝入体就吐不出来,以她的性子,不是得了她同意的,多半还得想方设法要还给我。后来,“双琴之征”那一路,我觉得同她似乎好了一些,便想着,这遭了结,要找个时机与她说。可好死不死,我又中了一次幽冥蛉,便实庆幸没告诉她,否则她定要逼我教她“吸髓”,要用这禁法一模一样地把我身上的毒吸走,将命给我还回来——她一向就是喜欢算得这么清楚,前次就这么说过。其实——我虽再受幽冥蛉之侵未死,可剧毒与这身气血全然相融,所谓“圣血”已是名副其实的“魔血”,传谁谁死,假如云梦有一日想再交托给第三个人,只有秋葵能行此功法传递,所以我心里也知,这事迟早要找个机缘告诉她,还得将许多心法教给她。可偏偏——那一役她经脉大损,失了内力,与我说再也不能为云梦做什么,我知晓她其实极为失落,这时候与她提起当然不妥,结果——一拖就直拖到了这下——她也中了毒,这世上是当真一个能再传“圣血”的人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