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
“小湄,这两天抽空回国一趟吧。”隋瑗努力压制语气中的悲痛, “你舅舅去世了。”
“啊?”时之湄一呆, “怎么会……好突然啊。”
隋瑗又说: “冯珣留了一部分的遗产给你,这次回来你顺便把手续办了。”
“啊?!”
时之湄更加吃惊。
她跟冯珣只有一面之缘,当时他还质问过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去看妈妈。
怎么还会给自己留遗产呢?
“你舅舅没结婚也没孩子,父母亲人都离世了,早就不剩多少。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表妹的女儿。”
“好吧,明天上班我就提交请假流程。”
订好机票,算算下时差是国内周五那天到。
时之湄立刻打开微信,想跟苏域说周五那天不用再过来了。
消息发出去前一刻,她犹豫了下,又逐字删掉。
事先通知多没意思啊。
不如学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颐和国际,吓他一跳。
回国的航程长达十几个小时。
很久没坐过这么长时间飞机,时之湄累得腰酸背疼。
想想苏域每个周要经历两次,她不禁怀疑这人是铁打的。
下了飞机。
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意融融的。
给了时之湄一种回家的感觉。
隋家的车早已候在机场,坐上去的瞬间,她不由得一怔。
不过一年没见,隋瑗却好像老了十几岁,脸上也没了当初慈善晚宴时的光彩。
时之湄心里发酸, “姨妈,您节哀……”
“不用安慰我。”隋瑗抬起憔悴的面容,沉声说, “你还年轻没有体会,到了我这个年纪,本来拥有的就已经够少了,还在不断失去,我没有兄弟姐妹,现在连冯珣都走了,我该怎么节哀呢?”
时之湄抿了下唇,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她忙拿起手机看消息。
付莹: 【小湄,不好意思,大清早就打扰你。】
付莹: 【我还是感觉我跟他不太合适,在考虑要不要放弃。】
时之湄: 【?】
时之湄: 【你们都还没开始谈,你怎么感觉出来的?】
付莹: 【就因为上次跟他私下吃了顿饭。】
时之湄: 【??】
时之湄: 【你上次吃饭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
付莹: 【当时很开心。】
付莹: 【可这两天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付莹: 【从约我开始的整个过程,他都特别娴熟自然,以前应该有过很多次。】
时之湄: 【】
时之湄: 【竟然也有点道理。】
时之湄: 【可是他能让你开心不就完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付莹: 【我怕万一以后他再背叛我,或者有前女友过来纠缠……】
时之湄忍不住提醒: 【你们认识这么久才第一次私下吃饭哎,你想的会不会太远。】
付莹: 【就是因为刚开始,才能及时止损,等在一起就晚了。】
逻辑十分缜密,连时之湄都差点被说服。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时之湄发出拷问: 【现在因为单方面的怀疑,就要放弃啊?】
付莹: 【……】
付莹: 【好像确实不太应该。】
她有些茫然: 【但我又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
时之湄忽然明白为什么付莹一直没有恋爱。
她想了想,问: 【你在公司吗?】
时之湄: 【我现在在国内,我们可以见面聊。】
付莹又惊又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之湄: 【刚刚。】
付莹: 【刚下飞机啊,你不需要休息吗?】
本来是需要的。
但现在隋瑗周围气氛太过压抑,她呆不住,需要去其他地方透透气。
时之湄: 【我没事的。】
付莹: 【我在广莅这边谈合作,签个字就结束了。】
时之湄: 【好,我这就过去找你。】
发完消息,她跟姨妈说国内的朋友有事,自己需要过去看看。
“难得回来一趟,确实应该见见朋友。”隋瑗又问, “几点结束?我派司机去接你。”
时之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 “姨妈,今晚我可能就不去你们家住了。”
隋瑗目光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你这个朋友是男的吗?”
时之湄不想让姨妈误会,忙解释说: “是女生。”
顿了顿,又小声补充说: “今晚我打算去颐和国际。”
隋瑗讶异, “你跟苏域复合吗?”
“还没有,但是……”
她也没法概括两人现在的关系。
“但——”隋瑗接过话茬, “——谁都离不开谁,对吗?”
时之湄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很正常,当初你分得太急了。”隋瑗劝道, “现在又有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好。”
-
时之湄跟付莹约在广莅楼下的茶餐厅。
见面还没聊两句,背后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
“哟,我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时之湄循声回头,果然看到了杨程奕。
离开太久,她都忘了广莅集团现在是他在掌事。
时之湄莞尔一笑,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杨程奕刚结束应酬,身后跟着一大堆人,他上下打量着时之湄。
“又变漂亮了,我刚才都没敢认。”
时之湄皮笑肉不笑的, “杨总还是这么会说话哦。”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今天刚回来。”
杨程奕哦了一声,又问: “回来呆多久啊?”
时之湄实话实说, “还不确定。”
“行,这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好的呀。”
上了自己的车,杨程奕马不停蹄地打电话给容忱。
“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我拍戏呢。”容忱语气不耐, “没空陪你玩猜谜游戏。”
“你这人……算了,我刚才在公司楼下碰到了咱们的老同学。”
“你说谁?”
“咱们的老同学,时之湄。”
容忱不由得一顿, “她回国了?”
“今天刚回来的。”许久没听到声响,杨程奕以为信号出了问题, “喂?能听到吗?”
“能。”容忱此时已经陷入了纠结, “我正考虑要不要告诉苏域。”
“时之湄现在跟苏域没什么关系吧,还有必要告诉他吗?”
“我感觉苏域应该会想知道的。”
“真的假的?”杨程奕不太相信, “知道以后能做什么?当初他可是被甩的那个,现在总不至于主动往上贴吧?”
“你是没看到他发烧的样子。”
容忱忍不住叹了口气,跟杨程奕聊完,他犹豫半晌,决定告诉苏域。
这时,助理敲门进来提醒他下场戏快要开始。
容忱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这里还有点事,等人走远了,他才拨通苏域的电话。
“喂,苏总,忙什么呢。”
苏域语气冷淡, “有话直说。”
容忱不满地撇了下嘴, “刚才杨程奕在广莅楼下看到了时之湄。”
闻言,苏域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
果然……
他就知道苏域肯定会有反应。
容忱继续补充细节, “她今天刚回国,去广莅找付莹,正好让杨程奕碰到了。”
握笔的手逐渐收紧,周围的皮肤微微泛起白色。
理智提醒苏域,时之湄之所以没有告诉自己,肯定另有安排,今晚去颐和国际大概率会见到她。
但苏域还是生气。
他压根不想要惊喜,只想做时之湄最重要的那个人。
而不是像现在,连远在在地的容忱都知道她回国,唯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像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
走进电梯轿厢,周遭安静下来。
时之湄脑海中回荡着刚刚付莹说的话。刚才诉说的话。
“很无语对吧?我也这样觉得,可又改变不了自己的想法,可能是从小到大我爸妈经常跟我说做事务必三思而后行,谁谁谁因为犯了一点错,最后万劫不复,导致我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考虑后果,有任何一点风险都不行。”
时之湄实在无法理解——
——恋爱不就是荷尔蒙上来那么一小段时间,还要想这么多也太反人性了吧!
她不由得联想到苏域。
苏家和付家关系这么好,他接受的教育应该跟付莹一样。
难怪当初说什么都不肯接受自己。
时之湄又觉得奇怪。
跟付莹喜欢的人相比,自己的危险系数好像更高一点,苏域最后竟然能反过来追自己?
走到门口。
时之湄试探性地将手指放在传感器上。
虽然知道苏域不太可能删掉自己的信息,可听到门开启的声音,她还是特别开心。
想了想,又关上了门。
时之湄将他们两人的生日输进入,门再次打开。
一切如昔。
这让她感到安心。
进了门,屋内的陈设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如今上面覆着薄薄的灰。
这意味着,分开的一年里,苏域没怎么来过这里。
而自己却在英国复制了一个差不多的房子。
时之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过去很长时间里,她都觉得在这段感情里苏域陷得更深。
但分手时,他丝毫没有挽留,还先她一步离开,此后一年都没有再来两人同居的地方……
这些都让她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
难道苏域不是真的喜欢她?
走到衣帽间,时之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送给自己的画上。
可能是周围衣橱空空如也的缘故,女人身上的红裙愈发刺眼,肌肤莹白如雪,看起来就像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扎进心脏。
时之湄疼得闭了下眼。
内心深处一直不太愿意承认这件事。
她这么自信骄傲的人,不要说当别人的替身,时之湄都觉得世界上没人能代替得了自己。
重逢之后,时之湄刻意忽略着这个问题,但苏域反复无常的态度却总能让她产生相关联想。
这时,楼下的门忽然开了。
时之湄匆忙下楼。
触及的却是一道平静的目光。
没有意外,没有惊讶,更没有喜悦。
静得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时之湄心彻底凉透。
“我来看看当初走的时候有没有落下东西。”她抢先开口解释完,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
就在时之湄要越过他的时候。
苏域伸出手拉住她,语气无奈, “跟我说句真心话就这么难吗?”
要她怎么说?
说过来是为了找他吗?
时之湄有些委屈,倔强地坚持,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的。”
苏域偏头瞥她, “你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