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智渊和陶裕同时反应过来,正要抽出兵力护卫晋侯宫,身后突起大火。
狂风呼啸,助长火势,熊熊烈焰在宫内燃起。浓烟肆虐,烟柱腾起数米,顶端抵向云层。
费氏和鹿氏的队伍并驾齐驱,几乎同时抵达晋侯宫前。
彼时,公子长和有狐显率领的队伍正在撞门。
队伍中有三驾投石器,做工粗陋,却成功将油罐和火把投入宫墙后,引燃木制建筑。
“撞!”
公子长赤红着双眼挥舞佩剑,命令私兵撞开宫门。他之所以有此表现,全因丽夫人的尸体就挂在墙上。
曾经的丽颜尽成枯槁。长发散落遮盖面颊,衣裙沾染污痕,分明是在雪地中拖拽过的痕迹。
“有狐氏女丽谋害正夫人,绞杀!”
侍人的声音从墙后传来,随即有更多尸体吊至墙外,全是参与谋害正夫人的凶手,从妾夫人到婢女,从侍人到宫奴,一个不留。
亲眼见到丽夫人的尸体,公子长眦目欲裂。怯懦迟疑一扫而空,只余下沸腾的杀意。
“林珩,我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公子长暴怒吼叫,命令私兵继续撞门。
投石器粗制滥造,绳索崩裂,三次后就无法使用。然而宫内燃起大火,顷刻难以扑灭。
宫门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塌。
千钧一发之际,费氏和鹿氏及时赶到,同公子长和有狐显所部战成一团。彼此人数相当,势均力敌,一时间难分高下。
突然一声巨响,紧闭的宫门被撞开。
鹿敏和费毅暗道不好,公子长狰狞狂笑,剑指洞开的宫门正要下令,门内陡然飙出一股箭雨,射得门前私兵人仰马翻。
轰隆!
天空炸响惊雷,狂风肆虐,席卷古老的城池,吹散浓重的血腥味。
交战的私兵同时一惊,就见门内行出百名甲士,全部手持硬弓,弓弦拉满,箭矢寒光慑人。
墙头传来声响,鲜红的越甲分外醒目。其人手持长弓,控弦的力量丝毫不亚于有狐氏私兵。
砰!
钝响声中,黑衣甲士挺起盾牌,下端重重砸向地面,整齐楔入冻结的土层,在宫门前竖起不可逾越的屏障。
甲士身后出现一辆玄车。
黑衣公子站在车上,头戴玉冠手按佩剑,颌下冠带镶嵌珍珠,面容白皙堪比美玉。
车辆行进间,大氅被风扬起,漆黑的双眼环顾四周,目光森冷尖锐,凝聚浓烈的杀机。
他似同战场格格不入,全身上下却弥漫血腥。仿佛一把渴血利刃,专门为杀戮而生。
玄车停住,林珩扫视战场,锁定对面车上的林长,冷声道:“林长,谋逆当诛。”
林长看着他,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林珩,你囚困父君,勾结国太夫人私通越国,你才是晋国的罪人!杀你是为国除贼,替天行道!”
“杀了他!”
“取林珩首级赏金,赐飨宴美人!”
林长面容狰狞,怒声咆哮。
看到挂在墙上的丽夫人,他对林珩恨入骨髓,恨不能啖其血肉。
“林珩,逆贼,我必将你碎尸万段!还有你母,待我为君,定要毁其坟墓灭其祭祀,将她拖出棺材任人践踏!”
话音未落,破风声突至,一支利矢迎面袭来。
猝不及防之下,公子长狼狈避开要害,肩膀仍被射中,鲜血染红衣袖。
“公子!”有狐显大惊失色。如果林长出了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林珩平举手臂,一言不发扳动机关。
破风声中,更多弩矢袭向公子长。
与此同时,越甲纷纷开弓,宫门前的甲士也拉开弓弦。箭矢密集落下,有狐氏私兵死伤大片。
“继续。”
射空箭匣,林珩脸上寒意未消。
他改主意了。
林长不适合绞杀,他该车裂,碾成肉泥。
城内乱成一团,通向晋侯宫的道路上喊杀声震天,鲜血染红大地。
突然,城门外传来巨响,一度压过天空中的雷鸣。
交战的双方同时一震,循声望去,竟是城门大开,数不清的国人手持刀剑矛戈涌入城内,瞬间吞噬半座城池。
“逐昏君,杀逆贼,拥立公子珩!”
国人的吼声交织在一起,震撼寰宇,充斥座落在平原上的雄城。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城内的国人已然群起响应。
紧闭的门窗陆续敞开,手持武器棍棒的城民冲到街上,同涌入的国人汇合,呐喊着冲散交战的氏族,将凶悍无比的私兵踩在脚下,一路冲向晋侯宫。
“国君无道,驱逐昏君!”
“杀贼,诛叛逆!”
“拥立公子珩!”
国人的愤怒汇成洪流,呐喊声惊天动地。
新氏族魂飞魄散,顿知大势已去。私兵不得不设法自保,避免被人群踩踏而死。
勋旧震撼不已,在人潮中恍如孤舟。
智渊和陶裕心情复杂。多日的困惑终得以解开,答案却令他们胆寒心惊。
“公子珩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狠绝果断更胜先君。”
宫门前,林珩望见席卷城池的国人,牵起一抹浅笑。
有狐显和林长却面如土色。
队伍中的陶荣认出林珩,见到他对面的林长,推断出后者身份,立即振臂高呼:“驾战车黑袍者公子长,勾结逆贼妄图窃位,抓住他!”
闻言,公子长惊骇欲绝。
他欲驾车逃走,奈何四面八方都是人群,根本无路可逃。
国人包围战车,蒲扇般的大掌抓住林长的衣袖和腰带,强行将他拽下车,当场拳脚相加。
有狐显也未能逃脱,在国人的围堵中头破血流,只余下半条命。
“拜见公子珩!”
壬章和陶荣带头参拜,国人们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逐昏君!”
“拥立公子珩!”
人群中发出吼声,众人纷纷响应,轻松拆掉竖立的盾牌,潮水一般涌入宫内,直扑晋侯所在的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