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你怎么看?”
楚器面沉如水。
姜守中掂量了一下刀,淡淡道:“挺重的一把刀,寻常武夫都觉得沉手。”
楚器点了点头,“没错,即便真是余秀才杀的人,藏了尸之后,不会傻傻把凶器留在自己屋内,栽赃的可能性很大。
但眼下既然在他屋里查出了凶器,就先按照规矩办,将他羁押在这里,若后续没有其他进展,等船靠岸后将他交给官府调查。”
“楚大人自己决定吧。”
姜守中笑道。
就在此时,姜守中眼神流转之间,目光倏然凝滞于木床一侧赫然陈放的一只长盒上。
盒身敷以明黄之色,上面刻有图案。
姜守中觉得这长盒隐隐有些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近观之下,盒面所雕的图案渐次清晰,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鼠形。
这盒子不就是……之前客栈里见到的那个吗?
姜守中心头微震。
木岭县春泉客栈内,当时两位大汉丢了东西,二两指认是温侗偷的,起初温侗并不承认,后来梦娘暗中找到后放在他身上,使得大庭广众之下暴露。
而那两位大汉当时丢失的东西,便是这个刻有鼠形图案的长盒子。
“这盒子是哪儿来的?”
姜守中扭头看向余秀才问道。
余秀才脸色微变,神情隐露出一丝慌张。目光游移闪躲,似有意避开对方犀利的视线,仍强作镇定的说道:“这是我的东西,用来装笔墨的。”
“你去过木岭县?”
姜守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余秀才大惊失色,“你……你怎么知道?”
姜守中拿起长盒将其打开,里面确实装着余秀才的笔墨零碎家当,淡淡说道:“我也去过木岭县,而且亲眼见过这盒子。”
扑通!
余秀才瘫跪在地上,满脸羞愧之色。
他这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当时木岭县发生妖物动乱,不少人弃家离去,却也让一些人浑水摸鱼,冒着风险偷东西。
而余秀才便是在客栈废墟下发现了这个盒子,觉得这盒子有些精致,以为里面是值钱的东西,便偷偷带出了木岭县,打算带去凤城卖给燕戎商人。
然而好不容易打开后,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看这盒子精致,余秀才越瞧越喜欢,索性留下来自己使用。
“姜大人,这盒子有问题吗?”
楚器问道。
姜守中摇了摇头,撒了个谎,“是我一个朋友的。”
楚器没瞧出什么名堂,听到是余秀才偷来的,也便没在意,说道:“既然是姜大人朋友的,那正好姜大人拿去还给你那位朋友吧。”
“好。”
姜守中点了点头,收起长盒。
根据张雀儿事后所说,她在龙媛媛的房间内看到了那两位大汉的尸体,也就是说这长盒子已成无主之物,但也不确定这盒子另有主()
人。
余秀才未能洗脱嫌疑,楚器找了根绳子,将其绑在床榻上,并遣派了两位船员在门外进行看管,而自己则继续调查。
姜守中没再跟着他,准备回自己房间。
路过一间客房时,忽闻耳畔微风轻拂,一扇门忽地打开。
随即,一截纤细雪白的手腕自门内疾伸而出,精准无误地攥住姜守中的衣袖,将他拽进房间。
室中光线朦胧,可见一妙龄少女。
竟是那位算命少女。
而少女见到姜守中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怎么还活着啊,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姜守中一时不知怎么回话。
这丫头脑子有病?见面就说这种晦气话。
见姜守中盯着她不说话,少女在他面前挥了挥玉手,“你不记得我了?在京城咱们见过,当时我给你算命来着。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好像姓姜是吧。”
“我记得你,有事?”
姜守中问道。
少女一下被问住了,神情有些尴尬,“也……也没什么事,就是看到你很惊讶。因为爹爹当时说你……算了,算了,看来是爹爹看错了。对了,我姓冷,单名一个静字,你叫我冷静就好了。”
少女笑语盈盈,眸光流转间,尽显灵动之气
冷静?
这名字……有意思。
姜守中礼貌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姜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见男人要离开,冷静有点懵,感觉在对方眼里自己是个扫把星似的,避之不及。
少女连忙说道:“等一下,你还欠我二两银子呢。”
姜守中目光古怪的看着她,“当时我给了,你爹不是不要吗?”
“那……那是我爹没要,但我没说不要啊。”
冷静充分拿出了女儿家的胡搅蛮缠,伸出白净的小手,“总之,我给你看了相,算了卦,你就得把钱付了,那是我的辛苦钱。”
“有病。”
姜守中转身离去。
——
房间内,余秀才愁容满面,口中不时发出深深叹息。
早知道就不登这破船了。
如今成了命案嫌疑犯不说,连偷东西的事情都没能瞒住,哪怕到时候命案还了清白,这盗窃之罪,怕是跑不了了。
一身前途,毁于贪念啊。
想到这里,余秀才不禁泪湿衣襟,自顾自地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悔恨之中。
“嘻嘻。”
蓦然,一声奇怪的笑声突兀出现在房间内。
余秀才抬头一看,瞬息间双眸圆睁,一股寒气自脚底直透脊背。
只见屋内,多了一个白衣女子。
女子双脚离地,幽幽飘着。与屋内烛火相映,更添几分森然鬼魅之感。
余秀才吓得嘴唇颤抖,想要叫喊,喉咙却似被堵塞,发不出半点声音。
忽然,女子趴在地上。
没等余秀才反应过来,女人身体竟奇异翻转。
骨骼错位之声噼啪炸响,仿若枯枝断折于寒风之中,刺耳惊心。
女人的双腿与双手,瞬息间竟如蜘蛛吐丝、展腿般,以一种人所难及之柔韧,扭曲着贴伏于地,形态怪诞,令人毛骨悚然。
而头颅先是缓缓后仰,几近与身躯成一线,随后骤然向前,扭转幅度之大,远超常人所能想象,直至面朝余秀才。
尾部更是多了一条长长的尾巴,缓缓摇曳着。
“嘻嘻……”
白衣女子此刻就像是一只异变的老鼠,双腿双手急速在地上爬动,冲()
向余秀才。
余秀才心胆俱裂,几欲昏厥。
恐惧与无助交织,令他几近窒息。
然而白衣女子并未伤害他,而是爬到余秀才的身上,长有鼠须的嘴唇微微裂开,嘻嘻笑道:“鼠鼠我呀,是来报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