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对不起你……红儿也对不起叶姐姐……”
姜守中脚步一动,无意识的护在少女身边.他微微张了张嘴,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男人的动作与表情,让染轻尘心里有了答案。
女人有些茫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究竟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还不明白?我早说过,男人都是骗子!”
蓦然,她身边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穿着嫁衣的染轻尘,语气讥讽道。
在场没有人能看到她。
浑身沾染黑气的女人望着曲红灵冷笑道:
“看到没有,你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傻瓜而已,你真心对待的男人和你的义妹早就勾搭到一起了,他们一直在戏耍你。”
染轻尘死死咬住嘴唇,努力忽略耳畔的声音。
轰——
那几名护卫还没靠近曲红灵,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轰飞出去。
“宗主!”
申圣元出现在曲红灵身边,焦急地喝道,“快跟我走,皇宫那边有高手前来!”
见曲红灵失魂落魄的,申圣元咬了咬牙,一把拽起少女的手臂,强行带她掠向染府之外。
“快追!”
“快去追!”
几名官员急声怒喊。
现场不少江湖人士也纷纷追了上去。
毕竟能帮忙拿下天妖宗宗主,朝廷的丰厚赏赐必然少不了。
司仪望着混乱的现场,都快要哭了,无奈只得请示染老太太:“老太太,现在怎么办?”
染老太太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大夫人左素还算冷静,立即说道:“继续举办!”
眼下无论闹剧如何,只要不干扰到这对新人,就不能停下。否则染轻尘和染家,必然会成为京城的笑话。
司仪正了正嗓子,高喊:“夫妻对拜~~”
然而一对新人,谁都没有动弹。
姜守中用力握着拳头,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担忧和纠结,目光下意识看向曲红灵离开的方向,心口闷得厉害。
染轻尘默默看着他,轻声问道:“你不叫姜墨,对吗?”
姜守中一愣,回过头来。
他发现女人的眼神有些幽冷,身上似乎萦绕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你一直在骗我……”
染轻尘的玉颊上沾着一滴眼泪,闪闪发亮。
“轻尘……”
姜守中张嘴欲要解释,忽然远处有人高呼道:“赵无修前辈去抓那妖女了!”
紧接着,轰鸣声打斗声传来。
姜守中脸色狂变,猛地冲向府外交战的方向。
掠出几步后,他又猛地停下脚步,扭头对染轻尘急切说道:“轻尘,我先去救红儿,回来给你解释!”
“姜墨!!”
染轻尘浑身发抖,眼眸里的黑雾愈发浓厚,几乎要凝聚成实质。
“你若是走了,就别回来!”
女人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语气透露出愤怒、不屈,恐惧、威胁和无助的哀求。
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家丈夫对曲红灵的爱意。
那是她一直所奢求的。
这让她无法接受。
更无法接受新婚当日自家丈夫为了别的女人,抛下他的妻子!
她可以接受锦袖,夏荷。
但天性霸道护夫的她无法接受丈夫心底,有别的女人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
姜守中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心急如焚,顾不上解释太多:
“轻尘,你等我回来给你解释,我很快回来!”
男人转身掠向府外。
“姜墨!”
染轻尘疾步上前几步,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男人,却抓了个空。
她愣愣木在原地,感觉自己仿佛被抽空,某种重要的东西正悄然从体内剥离,留下一片虚空与茫然。
周围的声音、色彩,乃至时间的流转,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好似整个世界都与她隔绝。
只剩下那份彻骨的冰凉,紧紧包裹着她。
“丫头,姜墨肯定是有苦衷的,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晏长青身形一动,追向姜墨。
染老太太也安慰道:“是啊轻尘,姜墨那孩子的品性你也知道,他这么做肯定有苦衷,不妨等他回来问个清楚。”
“骗子……骗子……”
女人无力瘫坐在地上,大红的嫁衣似绽放的血玫瑰,铺开在地上。
内心的痛楚与惊恐在不断回响,如同深渊中孤独的回声,久久不能平息。
周围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一场婚礼演变成了这般,谁都没有预料到。
原本就对染轻尘嫁人不爽,看热闹的一些人,更是流露出嘲笑。
那些讥讽声如一柄柄利剑,刺向无助的女人,戳的她遍体鳞伤。
望着孤独无助的外甥女,江漪怒骂道:
“早说过男人不可靠,这个姜墨也是个伪君子!夏荷,秋叶,你们以后就在我身边待着,不许跟那姜墨有半点瓜葛!”
二女相互看了眼,不敢出声。
——
染府外。
申圣元和几名大内侍卫正在交战,而曲红灵却被一个蓝衣妇人背着。
少女被申圣元强行打晕,昏迷了过去。
蓝衣妇人也是天妖宗的人,一直潜伏在京城。
这次曲红灵为了给染轻尘准备礼物,特意找来自己人购置。
“先带宗主离开!”
申圣元对着蓝衣妇人命令道。
蓝衣妇人修为只是大玄宗师境界,在这些高手面前也只能说炮灰,听到护法命令,急忙背着曲红灵逃窜。
然而下一秒,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了。
察觉到异常的申圣元猛地抬头,便看到一位相貌普通、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背着手,站在一处屋檐之顶。
男人周身空气扭曲,威压磅礴。
赵无修!
申圣元神情剧变。
赵无修轻轻一挥衣袖,蓝衣妇人倒飞出去,与此同时,他五指一张,将背负在妇人身上的曲红灵凭空摄来。
“赵无修!欺负一个晚辈你还要脸吗?”
申圣元怒喝出声,如同一座巍峨山岳横亘在二人之间,试图阻挡赵无修。
只是下一刻,他口中喷涌出殷红的鲜血,踉跄后退,接连撞破数堵墙壁,每一步都踏出了深深的痕迹。
即便处于入圣巅峰的他,在天人境的赵无修面前,依然不够看。
“滚开!别碰红儿!”
就在这时,一把血红色的大刀从天而降,挟裹着暴戾煞气劈向赵无修。
正是身穿着新郎服的姜守中。
赵无修面无表情,屈指一弹,将逼近的血气刀芒尽数崩碎。
姜守中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
如柳絮飘在空中的少女似有感应,微微睁开眼眸,看到了前来救她的姜守中,少女嘴角流露出浅浅的笑意,喃喃道:
“小姜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这时,一只手忽然抵在姜守中的后背,卸去了大部分冲劲,将姜守中平稳落地。
“师父?”
姜守中讶然。
晏长青轻拍了一下姜守中肩膀,示意他后退,笑着说道:“和天下第一的赵无修过招,你还不够格,这种事情你就别掺和了。”
“可是红儿……”
“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她。”
晏长青笑道。
晏长青一步踏前,脚下似乎有无数剑意凝聚成台阶,不断堆迭而起。
剑魔一步步踏阶而上,直视着屋顶上的赵无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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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修,我晏长青练剑二十年,前十年与人交手三百一十九次,无一胜。后五年与人交手一百八十四次,胜九十二次。最后五年,与人交手八十一次,无一败绩。
今日我晏长青,便送你赵无修三剑,验验你这天下第一的名号,究竟有几分成色。”
晏长青轻轻挥手。
只见天际尽头,一道渺小的黑影悄然浮现。
起初黑影仅如尘埃般微不足道,缓步而来,不带丝毫声息,几乎察觉不到它的移动。
然而,就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之际,那黑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
眨眼之间,已化作庞然大物,体积惊人。
四周空气开始凝滞,万物无声。
待到距离缩短至百米之时,它已显露出真身——是一座横亘于空中的巨剑,宽逾十丈,锋芒毕露,犹如劈开苍穹的利刃,压迫感十足。
晏长青扬声说道:
“我这第一剑名为‘轻狂’,是我第一次练剑时亲自雕刻的一把木剑,将前十年所修的剑意凝聚于此。赵无修,可敢接?”
剑气冲星斗,书生意未休。
少年自有轻狂梦!
赵无修爽朗大笑:“有何不敢!我等你晏长青这一剑,等了很久了。”
赵无修双掌如同太极图的阴阳鱼,缓缓转动,于虚空中画出了一个圆满的轨迹。
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的气流开始汇聚,形成了一股无形却强大的罡气屏障。
煌煌巨剑,挟裹镇压天地万物的气势。
京城内的无数剑客手中的宝剑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纷纷颤抖不止。
剑身轻鸣。
竟无一敢擅自出鞘。
似乎在向这柄巨剑俯首称臣。
轰!
两者相触的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赵无修衣衫破裂,发丝飞舞。
无数细小的剑气如同狂风暴雨,肆虐而下,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身躯。
赵无修脚下的房屋崩塌,身形不断下坠,地面寸寸崩裂,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远处观战的人们看到这一幕,皆是震撼不已。
剑魔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这无人质疑。但以综合实力而言,从未有人觉得他能跻身前三,甚至认为他难敌赵无修一招。
然而此刻,众人才见识到什么才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实力。
另一边,那些大内高手以及江湖人士想浑水摸鱼,去抓捕曲红灵。
却被冒出的姜守中阻挡。
男人扯出生肖图,将牛妖释放出去。
横冲直撞下,数人毙命。
清醒后的曲红灵也挥动着“斩凤”飞剑,斩杀敌人。
“小姜哥哥!”
少女趁机掠到男人身边。
少女一边挥舞长剑一边欢喜道:
“我就知道是你,我以为你和叶姐姐都死了,我还伤心了好久,小姜哥哥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面对少女叽叽喳喳的询问,姜守中冷着脸不说话,专心迎击敌人。
“小姜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小姜哥哥,你怎么变这么厉害了,你以前——”
“闭嘴!”
姜守中一把搂住少女纤腰,避开了一柄致命飞剑,冷冷盯着前方一位长发披肩的老者,对少女怒声道,“能不能专心点!”
披发老者乃是内卫左使大人。
感受着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怀抱,曲红灵有些恍惚,痴痴望着男人的脸颊。
这一刻的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个永远不敢奢望的梦。
至于什么危险不危险,她一点都不在乎。
少女下意识伸手想要去触摸男人脸颊,寻求那份真实,结果被姜守中推开。
嘭!
姜守中闷哼一声,手中的七杀刀嗡嗡作响。
挥出一掌的披发老者笑道:
“姜墨,我其实暗中注意你很久了,你能有如今的修为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小姜哥哥!”
望着负伤的男人,曲红灵红了眼,如同一道红色闪电,毫不犹豫地向着那位披发老者冲去。
斩凤剑浮现出一只凤凰虚影。
披发老者原本不屑一顾,而就在这时,姜守中手指上佩戴的屠龙剑似乎受到感应,自行变长,握于男人手中。
姜守中和曲红灵二人都没预料到这变故。
屠龙斩凤,本就是一对。
双剑齐出,剑光交织,空气中回荡起一阵阵震人心魄的龙吟凤鸣。
突如其来的剑势让披发老者面色剧变,措手不及。
尽管急忙调动全身功力加以抵挡,但在这一刹那的交锋中,老者还是未能完全避开。
一条手臂在剑光中飞溅而起,鲜血四溅。
左使大人发出一声惨叫。
他急忙在肩膀上点了几处穴位,止住了喷溅的血液,又惊又怒,对着周围内卫吼道:“全都上,杀了他们!”
突然,又一道娇俏的身影出现。
却见厉南霜挥舞着宽厚的墓刀,跃至姜守中的面前,娇喝道:“谁敢欺负我家焖面,我砍死他!”
姜守中神情一变:“头儿,这不关你事……”
“闭嘴!”
厉南霜瞥了眼曲红灵,握紧刀柄,“昨晚我就跟你说过,你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姜守中愣在原地。
少女舞起大刀,冲向前来击杀的内卫。
……
另一处的战斗依旧激烈。
等到尘烟散去,衣衫褴褛的赵无修立于深坑之下,双目透出精芒。
“我让你一剑,接下来我赵无修,便验验你剑魔的成色!”
赵无修冲天而起,一拳轰向晏长青。
晏长青右手捏剑诀,淡淡一笑:
“我这第二剑,名为持重。曾经一位剑客手持断剑与我比武,临死前将断剑赠与我。这柄断剑,凝聚了我五年的剑意。”
咻!
一柄锈蚀斑驳的断剑从地下破土而出。
与先前那柄剑的出场截然不同,没有华丽的光芒,没有张狂的咆哮,更没有席卷一切的磅礴气势……
反而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与内敛。
就像是饱经沧桑的老剑客,在漫长的时光里默默磨砺,终于在这一刻,选择了出鞘。
老剑不语藏深谷。
天地间陷入一片静默,万物皆寂。
赵无修脸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脚下土地爆开,荡出一圈波纹。
随着一拳挥出,浩瀚无垠的元气,在这片天地间汹涌澎湃,犹如汪洋大海中翻腾的巨浪,汇聚成一股不可抵挡的洪流。
又一次的撞击。
周围的房屋好似被龙卷风摧残,破败不堪。
赵无修一退再退,撞破了层层屋墙。
身后原本想要助援的大内高手被震飞出去,甚至有被剑气碾压成肉泥。
晏长青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几声,殷红的血液不断从指缝流出。
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血迹,轻声叹息一声。
“可惜了。”
晏长青拧开酒壶木塞,闻了闻酒味,望着踏步冲来的赵无修,笑道:“我这第三剑——”
只是晏长青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一阵爆炸声响起。
是淮兰湖的方向。
晏长青皱眉望去,隐约看到一尊巨大的佛影从天而降,落入湖中。
晏长青微微变了脸色。
他望着赵无修,冷冷道:“没想到天下第一的赵无修,也会干这种勾当。”
赵无修停下脚步,看了眼淮兰湖方向,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们要镇杀九尾妖狐。你若想去救人,我决不拦你。”
晏长青目光移向陷入困境的姜守中他们,身形一起,将手中酒壶扔了出去。
“姜墨,去真玄山!”
酒壶化为一柄炽白的剑影。
这柄剑影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将姜守中、曲红灵和厉南霜三人紧紧包裹在内。
姜守中体内的阴阳河图之力开始运转。
负荷运转之下,他的身体渗出血来,苦苦咬牙坚持。
随后,一股强大的冲力自剑影中爆发,如同箭矢离弦而出,带着三人猛然腾空而起,向着未知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前来阻拦的人,皆被磅礴的剑气生生剿杀。
就连左使大人,试图拦截时直接被撕裂成了两半,爆开漫天血雾。
待冲出包围后,姜守中体内的阴阳双剑离体而出,凝化成一柄白黑交加的长剑。
“再借你剑一用。”
晏长青握住阴阳河图剑,冲向淮兰湖方向。
“斩!”
晏长青挥剑而出。
一缕极细极长的剑气平平掠出,而后一分二,二分四……瞬间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剑网。
剑网落入湖水之中。
刚才镇压的佛影直接爆裂成了碎片,金光消散。
无禅寺的高僧欲要阻拦,但下一刻,寺内的一尊尊金佛,依次碎裂,化为一堆堆齑粉。
“拦我晏长青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