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甘部长说了要好消息,但是也加了补充——“零的突破就是好消息。”
许如意对这个补充简直哭笑不得,这是又不希望他们自信心受打击,又怕他们压力太大,一片拳拳爱厂之心啊。
所以她临走前还跟甘部长保证:“放心吧,零肯定是能突破的。”
恐怕少有人跟领导开玩笑,甘部长是愣了一下才笑起来,“你啊你,好好准备吧。”
许如意回去后,许为民和许吉祥到了晚上才回来,一问居然是和王石头爬长城的时候,遇到了两位本地大爷,带着他们三转了大一圈,也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反正是走了很远,风景很好,当然也很累,连王石头都说:“累坏了。”
偏偏这俩人还放言:“明天还要看升旗逛故宫,还要去胡同里转一转。”
许如意望着他俩有点筛糠的腿,没半句反驳的话,这两人若是一年前恐怕还有这体力,那会儿家里穷,每天绕着弯的想办法挣钱,但是今年肯定不行——两个人都被许如意压着上学,天天除了在学校坐着,就是在家里学习,就算是偶尔出门,也都有公交车,体力退化严重。
不得不说,学习的孩子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真苦啊。
果不其然,两个人第二天愣是挣扎了半天,谁也也没起来。反正明天还有一天呢,许如意心疼弟妹,也就没使劲叫。
等着彻底清醒的时候,天都大亮了,许吉祥都快哭出来了:“姐,你咋不叫我呢。”
许如意一边看书一边说:“叫了,你说你腿疼屁股疼,浑身上下都疼,让我放过你。”
许吉祥:……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真的疼啊。
不但是他,就连许为民也有些疲累,起来后懒洋洋的,许吉祥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会儿我和哥还去村里收废书呢,一天不知道跑多少路,也没这么累啊。”
许如意这才很严肃地说:“上学就是这样,努力学习了,运动就跟不上,不过,大学可就不能这样了,”许如意认认真真地给许为民提了要求,“每天坚持跑步锻炼,医生可不是个脑力活,而是体力和脑力结合,没有好的体力,根本撑不下来。”
这说法真是新奇,这年头大家觉得只要坐办公室,都是文化人,都只用动脑子不出大力。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医院里加班没白没黑的,尤其是做手术,有的时候一场要站很多个小时,身体不好是真不行。
许为民本来还想着,去了大学就跟高中一样,多看书苦读,这会儿可是警惕起来,严肃地回答:“放心吧姐。”
许吉祥也摸摸鼻子:“要不回去,我每天上学不坐公交车了,走着去走着回,好像有两公里。”
这次搬家后,许吉祥就转学到了省城,姐妹俩终于又生活在了一起,不过她上的是南州一中,离着有点远,每天要走读。
对于一个要参加高考的高二生,许如意倒是没有太大的要求:“看你自己吧,有余力就走,没余力就坐车。”
等着他们歇了歇,许如意就带着他们去了故宫逛了小半圈,第二天早上,虽然还是肌肉酸疼,总算不那么累了,许如意早早将许为民许吉祥和王石头都叫了起来,带着他们看了一次升旗,算是圆了他们的梦。
随后就到了报道时间,虽然有车,但许家人都觉得,开过去太显眼了,王石头这两天已经跟招待所的人搞熟了关系,居然借来了两辆自行车,他和许为民一人一辆推着,后面各放了两包行李,许如意和许吉祥则跟在后面,去了医科大。
但也就是送去而已,将行李放在了宿舍后,许为民根本就不让他们动手:“我都会,我自己忙吧,你们回去吧。”
许吉祥常年跟许为民相依为命,有些舍不得,许为民就揉揉她脑袋说:“好好学习,照顾好姐姐,明年等你来会和。”
许如意:……她是老大好不好?怎么也是她照顾妹妹好不好?
但是这种无声的抗议,兄妹俩都没接收到,毕竟许如意虽然在外面闯出了一片天,在家里却是个做饭最难吃的存在,用他们的话说:“没有我们你怎么办?”
被无视的许如意倒是想说:当然是吃食堂了。
不过终究没说,食堂真不如家里饭好吃。
虽然难舍难分,随着越来越多学生报到,许为民已经跟舍友们说起来了,他们还是很快告别。
出了宿舍楼后,慢慢地往外走,许吉祥还有些舍不得:“分开真难受。”
许如意以为她想哥哥,哪里想到,许吉祥看的居然是她,“姐,我和哥哥起码是在一起生活的,你这些年,怎么过的啊,你会不会很孤单的时候,我要不考南州的大学好了。”
许如意哪里想到,这种伤别离的时候,许吉祥惦记的还是她,她哭笑不得:“不要为了任何人改变你的想法,往最高处飞,能飞多高就多高。而飞的越高,才能更自由地决定,以后如何生活,怎样生活。”
这话也不知道许吉祥听进去了没有,反正回了南州后,她就彻底将生意交给了苏景然,自己则全身心投入学习了。
张超男也就是张转男,还有些担心,“吉祥会不会被骗?”
许如意关心地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不会,赵丰年是她的师父,苏景然算是师兄,都是一家人,他们有自己的分配方式。”
譬如说这去粤东进货物摆摊卖的事情,就不是按着原先二手书店看店的钱算的,主意是许吉祥出的,事儿是苏景然干的,许吉祥出的本钱,苏景然下的力气,操的心,所以最后两个人是五五分。
当然,现在许吉祥忙学习了,肯定有新的分法,许如意没多问,许吉祥在这方面很成熟,她可以搞定这一切。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张超男:“你确定没问题吗?不行休息几天。”
许如意去京市的时间,她的小助理干了一件大事——她报名了职中,利用这个原因,拿到了户口本,不但迁走了户口,还给自己改了个新名字——超男。
许如意回来的时候,这事儿已经被发现了,张家人对她恨之入骨,认为好不容易养大了个闺女,现在眼见着有出息了,没往回拿多少钱呢,怎么能就这么跑了,于是跑到了单身宿舍大闹了一番。
张超男跟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破了脸,将家里那些肮脏事都说了一遍,直接威胁——想要每个月五块钱赡养费就老实点,不想要就闹腾,她就是死也一份不给,还得拽着她弟弟丢了工作。
改名字是个人的自由,再说赡养费也承诺每个月给,尤其是最后她还要弄了张家宝贝蛋子的工作,张家人哪里敢轻举妄动,自然被保安请走了。
不过张超男这脑袋也被砸了一个老大的口子,足足缝了八针。许如意看着就心惊肉跳的,一面立了规矩,非本厂人不得随意进入厂区和宿舍,一边埋怨她:“你怎么干什么事,都不提前说?”
张超男高兴的不得了:“这点事我办不成,还能给您当助理?您放心吧,他们不敢再来了。不过,厂长,我这名字厉害吧。”
许如意其实挺想说,不咋好听的,但是这显然是张超男的心愿,“我一定要比男孩子强,我要让他们知道,就算是不让我读书,就算是让我弟弟读再多的书,我也更好。”
许如意就闭了嘴,名字就是个代号,如果对张超男有意义,那就是好的,何必拘泥于世俗的审美呢。
再说了,等着她以后更成功了,扭头看他们都如地上的烂泥,自然也就不会心心念念记着超男这事儿,因为那些已经不在她的视野中了,想改什么自然就改了。
许如意笑笑:“挺好。”
东京机床展会的时间是和今年的秋交会重合的,所以注定她是不能参加。
因此,许如意直接任命了负责人——一期的负责人是王传华,二期的负责人是刘晓红,由他们来全权负责秋交会上的一切工作。
他俩倒是很兴奋,不过压力也很大,毕竟许如意可是珠玉在前,用刘晓红的话说:“我们担忧的不是自己,是怕影响了厂子。”
郭培生还有些担心,哪里想到,刘晓红和王传华话是这么说,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卷,如今燎原总厂已经学会许如意的工作方式——小团队模式,卖货要技术和销售结合更好卖,干事情也要各工种相互配合更有效率。
他俩各带着自己的秋交会小组,愣是一个方案一个方案往外拿,许如意本就放心,否则也不敢让他们自己干,倒是郭培生看着那些方案,笑容是一次比一次灿烂,最后直接说:“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这一下夸了三个人,许如意都笑了:“都是您招来的兵!”
这可真是,小老头没忍住,直接哈哈大笑,晚上的时候,住在对门的苏梅给她送了自己炸的茄盒,还问呢:“今天有什么好事吗?老郭回来就一直笑呵呵的。”
许如意就把这段说了,苏梅也跟着笑:“那是得高兴。”
许如意这边,则是组成了一支有些庞大的参展队伍。
这个队伍由两部分人组成,一方面是机床技术服务厂的销售工程师,许如意直接带了六人。
还有一部分,则是需要出国涨见识的。
这里面有钳工全秉信、项南开、钱建国——要想让人做出好东西,总得有足够的见识才行。这三位是燎原总厂钳工水平最高的,是第一批定下的。
随后就是两个产学研中心的教授老师们,郭海英肯定在其中,还有材料系教授雷大诺、电机系教授罗明、孔凡,传动与控制教授傅君、廖褚等等共计11人。
外加上跟着许如意的张超男,还有两位工作人员,负责翻译和协调,一共24人。
东京机床展览会是10月10日开展,许如意一行人要提前布展,所以提前两天就启程了。
南河并没有直达的飞机,所以一行人先是包了个大巴去了京市飞机场,在那里坐飞机。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的原因,这一路,还有两位记者跟随,一个是南河省省报的记者,叫做晓月,燎原总厂搬迁仪式她就来了,是位老熟人。一个是专利报的记者海欣,这是吴海棠直接安排的,用她的话说:“你们出国卖专利也是宣传,多好的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
许如意:……
她发现了,现在她身边的人,都越来越能干了。
两位只跟到京市机场,所以一路上都在采访。问师傅们紧张不紧张,问教授们这次的目的在什么,夏国机床和国际机床的差距有多大,还有问销售工程师们对此次参展有没有信心。到了京市机场,临上飞机的时候,还让他们列队拍好几张照片。
——因为是因公出差,所以大家统一定制的西服衬衫和皮鞋,每个人胸前都戴了一个燎原机械总厂的金色牌子,这么站成一排,的确是引人注目,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自然也有议论的:“这是夏国的队伍?出国考察的吧?”
“他们总是考察。这里仿佛天天都有出国考察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