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她发的表情包,绝不是她。
祁容敛去国外出差了。
姜梨这几天都是独自一人上下班,悠闲的日子过得挺快,七夕也逐渐近了。
这两天她见缝插针地给他发消息,暗示他记得给她带七夕礼物,试图在他那不长也不短的差旅生活中找点存在感。
到了七夕那天早上,姜梨特地调了个早一点的闹钟,坐在化妆镜前化妆。
那天,祁三和她说出差预计三到四天。
姜梨还是抱了点希望,万一祁三刚好在今天忙完回来了呢?
她得意思意思打扮一下,表达一下自己对七夕的重视。
要是他刚好赶今天回来了,那就正好,要是他没回来,那她就发点自己一个人寂寞过七夕的美照过去,激发他的愧疚心,她也没算白费功夫。
左右都是不亏本的买卖,姜梨对着镜子涂着粉底。
她其实不是非常擅长化妆,只涂了薄薄的一层粉底,再简单地描摹个眉毛打点腮红,凭着感觉上高光,这妆也上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临出发前补个妆就好。
口红就不涂了,反正下午才见面,现在涂很快就掉了。
姜梨还是穿着往日常穿的通勤衣服,但包里还装了另一件,是一条嫩绿色的连衣裙,方领吊带。
做完了这些准备,她卡着点上班,忙完手头上的那些工作后,发消息暗示祁三今天是他们过的第一个七夕。
下午下班时间一到,她溜去换上绿色吊带裙,再抹上草莓色镜面唇釉。
从公司洗手间出来时,还有些同事在等车,没来得及走,瞧见姜梨这身打扮,双眼就都亮了。
姚语彤也在,被她惊艳到了,笑着调侃她说:“姜梨你过七夕呀?男朋友来接你吗?”
不等姜梨回答,另外一位女同事也接话了,“我要是你男朋友,不得被你迷晕死,太漂亮了你穿这身裙子。”
饶是脸皮厚,姜梨也被这样带着善意的打趣给说得不太好意思。
“还不是男朋友。趁着今晚考察一下他有没有转正机会,我先走了哦,七夕快乐。”
“七夕快乐。”女同事抱起自己椅子上的抱枕,姨母笑地催她,“你快去吧姜梨,周一等你的战果。”
姜梨带着好心情,到了地下停车场。
其实她没有非常期待祁三回来。
她更期待的是,等一下自己“伤心”地逛街,“落寞”地瞧着路过的一对对情侣,“怅然”地买下吃的喝的玩的,“孤独”地欣赏为情侣们准备的灯光秀。
她还挺享受一个人走在街上的,四周都是热闹,仿佛让她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要说是和祁三过七夕,不如说是和她自己过七夕。
成年以来,这是她第一个正式当成节日过的传统节日,姜梨在试图从一个生活挤满工作和压力的人,变成一个具有仪式感,能感受生活的人。
她上了车,果不其然,并没有见着祁三。
虽是意料之内,她也早做好一个人过七夕的准备了,可没来由的,还是有一些许很隐晦的失望。
司机邱叔是祁三的亲信,她表现得难过一些,说不定他会在祁三面前说几句。
姜梨摆出了十分失落的表情,问道:“邱叔,三哥没回来吗?”
如今网络发达,节日宣传做得又广,邱叔当然也很清楚今天是什么节日。
注意到姜梨这副明显藏着情绪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替祁容敛解释了句。
“我没收到让接祁总的消息,可能是飞机航班延误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祁总很喜欢你,应该不是故意不来的,只是他生意太忙,整个君祁都靠他,总有一些难处理的事情,唉……”
邱叔开始发愁这两人的未来。
作为一个集团的掌权人,在这位置上,祁容敛也有一些身不由己的无奈,很难给予姜梨像寻常情侣一样常常陪伴的恋爱。
而且两人还有些年龄的差距。
祁容敛骨子里偏古板,没办法像小年轻一样有趣,姜梨年纪还小,邱叔担心她很快就腻味了,可他身为局外人,不可能要求姜梨包容理解祁总。
当了祁容敛这么久司机,邱叔见惯了他这些年来藏在温和表皮下的压抑,也深知他的不易。
姜梨出现的这一个月来,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情绪分明的祁总,邱叔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两人能在一起。
他这一长串话中,姜梨只抓到了一个重点,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三哥很喜欢我,真的吗?”
邱叔本来还有些忧愁的,听到她说的这句,立马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给祁总开了这么久的车,除了你,我就接送过两位女性,一位是祁总的母亲,一位是祁总的外甥女。”
“祁总在别人面前可没那么好说话,不是因为喜欢,哪里会答应接你上下班?”
说完了这些,邱叔笑着发动车子,趁着他还没上路,姜梨赶紧报了另外一个地点。
“您送我去富民街那块吧,我听说那边的星光广场有场灯光秀,我想去看看。”
“行。”
车子驶入富民街,人流明显多了不少,邱叔在一个方便停车的地方停下。
“邱叔,您忙去吧,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晚点打车回去就行。”
送别了邱叔,姜梨汇入人流。
现在这个点天色已经暗了,精心设计过的路灯大亮,将街道映得亮如白昼。
这种节日总会出现不少闻到商机的人,他们用小车摆着花束在路边卖,也有的卖些其他的精致玩意,像是什么带着姓氏的红绳水晶串等等,吸引了不少情侣。
姜梨以前也试过卖花,也是在卖花的时候磨出了厚脸皮,想要赚这点钱,单单只卖花是不够的,还要说上些祝福的好话,卖些情绪价值。
那个时候她刚高中毕业,报的志愿出来了,是国内最好的那所大学,家乡的企业给了她大几万的奖励,还有一些学校发的奖学金。
姜梨留了交学费的钱,剩下的都给了自己的舅舅舅妈,就当还了这么些年的养恩。
他们单单养两个孩子的压力就很大了,两个孩子都读的私立学校,学费很贵,姜梨什么都看在眼里,她总要报恩的。
等到一个多月后,去到离家两百多公里外的城市上学,她不会再回到这边了。
所以,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她没和同学毕业旅行,只是想方设法赚钱,替自己再攒些吃穿用度的钱,免得等到要用了捉襟见肘。
对那时的她来说,钱有着和性命几乎相等的地位,她的生活几乎都是围绕着这个字转。
即便是现在,她也没能脱离这个字。
姜梨叫住了个卖花的女生,在她的小推车上挑了一束配色不错的,扫二维码买了下来。
捧着这束花,姜梨走到灯光亮些的地方拍了张照,发给了微信列表里那个日照金山的头像。
[姜梨:我好可怜哦,一个人过这样的日子。流泪猫猫头.jpg]
[姜梨:你真的不来陪我吗。小猫乞讨.jpg]
姜梨给他开了个定位实时共享的功能,随后便没再看手机,漫步在人群当中,时不时买点好玩好吃的。
她像是混在情侣当中的异类,偶尔会接收到身旁经过的人好奇的眼神,姜梨挺自在,压根就不在意。
逛完富民街,就到了星光广场。
广场的占地面积非常大,穿梭着卖亮晶晶气球的人。
灯光秀就要开始了,除了能见到亮灯的高楼大厦,据说还会有灯光无人机。
她站在人群的末尾,前头都是一对挨着一对的情侣,姜梨挤不过他们,干脆找了个人少一些,稍微偏僻的视角待着,反正她只是来凑热闹的。
广场上开始响起了音乐,氛围逐渐被炒热,姜梨专注地望着天空,等着那无人机,没留意到手机共享实时定位上离她越来越近的小绿圈。
酝酿许久的无人机终于整齐地飞上了天,如预演一般地在空中织成了相隔银河的牛郎织女,那条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银河逐渐缩小化成点缀的星点,点亮暗色的天空。
半公里外,车子缓缓在路边停下,祁容敛降下车窗,抬眼看那片天,银河消散,两只发光的手逐渐地靠近,最终牵在了一起,十指紧扣。
祁容敛哂笑,这些儿科一样幼稚浮夸的表演,也不知道怎么吸引了这么多人。
他看了眼手机,他们相隔着五百米。
祁容敛将手机放到了一旁,神情藏着些舟车劳顿的疲惫,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点着手感极佳的皮革,一下又一下,思绪随着指尖的动作起起伏伏。
最终,他选择发动车子,在刚发动的那一秒,却又将车子熄火。
祁容敛靠着椅背,默数三秒,外头人声正鼎沸时,他打开车门下车。
他想见见她。
就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