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陷入了极为长久的沉思,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拨开了一层迷雾,转头又掉进了一层更深的迷雾中。
到了红灯,他对着车上的镜子捋捋自己帅气的发型,决定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家伙,哼着小调去老宅挨训。
与此同时,祁家和谭家联姻失败的消息不胫而走。
传出消息的是在媒体工作的人。
谭家迫不及待地希望吃联姻的红利,早就联系上媒体,准备在今晚发布祁谭两家举行订婚宴的通稿,希望能借此让谭家股价再涨上一波。
类似的营销红利他们不是没吃过,当初将姜梨认回来,谭父就让人发了相关的通稿。
通稿写了姜梨当年的意外失踪,亡妻的耿耿于怀,死前唯一的遗愿就是找回他们的孩子。
谭父心里一直都记着亡妻的心愿,十几年来从未停止过寻找,还给救助儿童的慈善机构捐款,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被好好对待,大约是他的善心感动了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当时这条新闻还上了热搜,可没少给谭家公司的股价添彩,就连不少合作商也觉得谭父是个有责任感、有情怀的企业家,是个很值得合作的人。
吃过了一次好处,谭家急着吃第二次,两家联姻的这事,不管是商业媒体还是其他媒体,只要影响力高的,他们几乎都联系了个遍。
可计划得越好,他们如今就越狼狈。
谭父跟条狗一样地不停打电话给祁从贤,反复询问能不能不取消联姻,问这件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如今没了婚约上的牵扯,祁从贤根本就懒得理谭父,直接拒接谭父的电话。
这桩婚事本身就是谭家高攀太多,祁从贤要不是因为信了大师说的,希望这场婚姻能让自己儿子幡然醒悟,到君祁好好工作,在老爷子遗嘱里分多点股份,他也不会硬逼着两人结婚。
如今老爷子放话不赞成婚事,最大的利益落空了,祁从贤才懒得和谭明海在这里掰扯。
谭父心如死灰,意识到这件事是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大口呼吸地坐在椅子上,邓曼如见状,立马拿了降压药给他吃。
等到好不容易缓过来,谭父面色灰败,联系助理道:“联系那些媒体,把那些都撤了。”
“你问我原因?自己不会想吗,养你们就是吃干饭的?”
谭父气急败坏地挂掉电话,将杯子狠狠地摔到地上,内心的气几乎要压不下去。
眼见着他就要爬完那条通向顶级圈子的梯子,未来只会是泼天富贵,明明今晚就要把婚迅公布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他的通天梯断了!富贵全成了泡影!
不仅如此,他还会成为圈内的笑话!
那些人之前就在背地嘲笑他卖女求荣,可他当时高傲地觉得,这些都是他们在嫉妒,毕竟自己能和祁家攀上关系,他们不能,都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小丑罢了。
谭父咬着牙齿,想到自己在姜梨身上的投入,想到公司难看的利润,他打开手机,联系了个去年死了妻子的暴发户富商,说自己有个女儿适婚,性格温顺,还将照片发给了他。
谈好了这件事情,谭父将手机放下,目光发狠。
他在姜梨身上花了这么多钱,她必须连本带利地给他还回来。
邓曼如默默听着,于心不忍地道:“我听说那人常年好酒色,都已经三十好几了,把姜梨嫁过去,是不是不好?”
谭父瞪着她,忽然就笑了。
“你现在知道可怜她了?如果她不嫁过去,按公司那情况,我们就等着过苦日子吧,这些年你和谭诗月谭博吃的喝的,哪样不是花的公司赚的钱!如果让诗月去,我想你舍不得的吧?只能是姜梨。”
邓曼如抿着唇,想到自己的女儿,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只能这样了,为了她的孩子,她只能牺牲姜梨。
书房门外,谭诗月本来是想来问婚约取消原因,却听到了这场争端。
她满脸写着失魂落魄,安静地离开了。
姜梨还被关在卧室,并不知道书房那出大戏,心安理得地摆烂着,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她本来在研读近年来智能驾驶相关的顶刊论文的,后面被祁骁的那个电话进来,一下就没有心思继续看论文了。
婚约居然提前解除了,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的计划被打乱了。
姜梨摸着录音笔,决定让它延后一段时间再发挥作用。
都怪狗男人。
姜梨点开祁容敛的微信头像,知道婚约解除这件事情肯定是他干的,他确实在遵守着要处理这件事情的诺言。
她看着那个头像,还是没去找她。
现在的她不一样了!她再主动给祁容敛发一次消息,她就是狗!
不过这谭家人真奇怪,都已经取消婚约了,居然还不过来找她说这件事情,也没有放她出来。
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事情呢。
到了傍晚,姜梨吃过送进来的晚饭,收到关明窈发来的消息。
[我是小明:姜梨,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在哪?需要我帮忙吗?]
姜梨懒得打字,直接打电话给了关明窈。
“明窈,你的经纪人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我这婚约才刚解除,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你居然就知道了。”
关明窈的声音听着有点着急。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我刚才参加饭局,碰到了个投资商,他喝醉酒说漏了嘴,炫耀他自己的地位,说谭氏食品的人为了要他的投资,要把女儿嫁给他,还给人看了你在谭家的照片。”
这下,姜梨时终于明白为什么谭家人还关着她了,原来是给她这个花瓶找了另外一个买家。
姜梨轻笑一声,反过去安慰关明窈。
“没事,小问题,我能解决。过两天我去找你,你当时可说过等我退婚了要给我庆祝的,你的档期可得为我留着。”
关明窈不太放心,反复确认姜梨不需要帮忙,这才挂了电话。
姜梨伸了个懒腰,联系上之前请的私家侦探,询问调查进度,只可惜谭家当年的事藏得比较紧,证据还没有找全。
关明窈拍摄的综艺今天播出了,姜梨表现得是对自己身上的事一点都不着急,她点开关明窈拍的综艺,津津有味地看着。
第二天早,她的手机进到一个电话。
看着通话显示,姜梨刚想接起,但在按接听功能键前还是等了会,直到铃声快响完了她才慢吞吞地接听。
电话接通后,她没第一时间说话,只是很清浅地呼吸着,手机里综艺选手唱歌的声音顺着传入话筒,相比起她,手机另一头则要安静上太多。
姜梨等了会,始终没有听见动静,“你不说话吗?不说话我挂了。”
她听见祁容敛温和的声音,“小梨,你在哪?”
“怎么,找我有事吗?”她立刻回答,直接反问。
刚知道祁容敛身份时,姜梨还多少有点怕他。
等经过了后面那一番,她很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的纵容,不仅不怕了,甚至还有点蹬鼻子上脸。
“嗯,带你找个地方放松。”他说。
她立马就感兴趣了,“那你在谭家后墙那里等我,记住,是在后墙,别去正门,你还有多久到?”
听到对面说他二十分钟内就到,姜梨立马挂了电话,将自己身上的睡衣换掉,穿了身宽松的裤子和短袖,捞上口罩鸭舌帽,带上自己之前收拾好的背包行李。
这一逃走,她就没打算回到这边了,该带走的还是得带。
她敲敲门,没人应,就知道他们看她很配合,于是放松了警惕,没有再派人来把守了。
姜梨拿出黑色铁丝发卡,戳进锁孔里,十分认真地转来转去,顺利开锁。
她将门开一条小缝,认真观察着情况,确定附近没有人,这才走出门,还不忘将门重新锁上。
在谭家这边住有一段时间,她很熟悉这里布局和人员出现规律,顺利走过边角到了去后花园的小门,踩着后院的假山石爬上了围墙,正要翻出去时,听到有人似乎在喊她。
“姜……”
姜梨转头,顺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原来是她这个地方正好对着谭诗月房间的阳台,谭诗月恰好从阳台看见了她。
她似乎是知道姜梨被关起来的事情,只短促地喊了一个字后就没再说话。
姜梨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谭诗月配合地点点头,看着姜梨从围墙翻了下去。
祁容敛说他二十分钟到,她得赶紧先在外面等着,要不然等下被他瞧见自己翻墙出门,不知道得怎么训。
她刚站直身体,一抬头,恰恰好地见到男人的颀长的身影,也不知道在这儿等多久了。
他面色有些沉,表情很严肃,显然是将她灵敏大胆的翻墙举动一五一十地收尽眼底。
姜梨下意识地将手背在身后,神色警惕。
【怎么翻个墙都能被这么刚好地抓到,我明明都提早出来了,他不会又要跟之前那样教训我吧】
【要不是好奇玩的是什么,我才不可能辛苦翻墙出来,老狗东西你要真敢和昨晚一样教训我,那你的转正机会永远没了,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