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崖子周身泛起刺骨寒意,好似置身在冰天雪地,上下两排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打颤。
这并非他故意为之,表现惶恐,而是太上皇参悟神通变化,功力浩瀚精深。
刹那之间,就能轻易侵染自个儿的魂魄念头。
哪怕金庐当中灵机涌现,四季如春,这位司礼监的掌印道官仍然有种快被冻毙的战栗之感。
要知道,碧崖子好歹也是一尊鬼仙高功,可面对闭关多年的太上皇,简直宛若稚子孩童毫无反抗之力。
放眼整个赤县神州,屹立绝巅之上的十大高手,除却五方帝宫掌教与龙庭靠山王,这两位新旧天下第一。
第三把交椅,毫无疑问属于太上皇,并且还是不考虑掌驭玄奇神兵的情况下!
倘若同时掌驭人皇笔和乾坤葫,足以坐三望二,甚至搏一搏当世鳌头的顶峰大位!
“你这些年,竟是没有半点长进?”
那道厚重如铜钟的威严声音微沉。
作为跟随自个儿的老臣,碧崖子向来不缺灵机供应,资粮丹药。
一晃数十年,修为居然停滞不前。
似是感受到太上皇的不满,碧崖子垂首苦笑:
“道修之路,跟气血武道不尽相同。后者突破神通秘境,提炼种种蜕变,炼就比肩神魔的无上真形。
但前者吞吐灵机,遨游虚空,免不了有被浊潮魔染之危,想要降伏镇压命丛,凝聚法箓,更加难如登天。”
晋升神通秘境后,寻常的大药外物,已经很难再起什么作用。
纵然日夜服用,也不过如同人吃五谷,饱腹而已,增长不了多少气力。
想要显著地提升修为,莫过于蕴含大道精髓的奇珍异宝。
“确实是天资所限,你都尸解过几次了,纵然再活百年,也无济于事。”
太上皇摇摇头,自从浊潮覆盖赤县神州,生灵寿数皆被削灭。
即便鬼仙高功比起神通武圣寿命更长,却也难以突破三五百年的桎梏大限。
唯有通过尸解转生,再次投胎,方可延续生机。
但人之寿数,分为阴阳。
阳寿尽,尚可脱去皮囊再活一世。
但阴寿若是耗空,便不能再行夺舍之事了。
否则将沉沦于胎中之谜,绝难清醒。
碧崖子当即拜伏,跪地磕头:
“老臣跟随太上皇,受隆恩封赏,享荣华富贵,早已知足无憾。”
那位目标是冲击长生秘境的太上皇徐徐踏步而出,身披明黄衮服,头戴十二旒帝冕的庞然人影,好似顶天立地的巨灵神明,整个宽广无垠的金庐天地,仿佛都容纳不下。
“你的耿耿忠心,朕素来知晓。不然,朕也不会将司礼监交到你手里头,更不会让你常伴殃儿左右。”
碧崖子将身子埋低,几乎完全趴在地上。
太上皇每吐出一个字,都像闷雷震荡八方,其气血之强盛,宛若汪洋席卷,沸腾炽烈,只见一尊尊真实不虚的神灵拱卫周身,大声礼赞诵念,香火愿力形成九重光圈,悬挂于脑后。
“那贼人使朕发梦,定然不是毫无因由。碧崖子,你须得仔细寻觅,将他找出,带到朕的面前。”
碧崖子重重磕头,以表遵从。
他深知,像太上皇这等当世绝巅,早就降伏已心,镇压外魔,做到一念不起,无始无明。
哪能无缘无故做起梦来!
“神通巨擘,偶然发梦,多半是心血来潮,产生预兆。”
碧崖子暗暗思忖,不敢再细想下去。
太上皇他老人家闭关金庐,功参造化。
连公认的天下第一人,五方帝宫掌教至尊都未必笃定言胜。
谁能刺杀之?
“三阳教那帮乱党,可有什么风吹草动?”
太上皇垂眸问道。
“依着龙庭各方追查,十年前那场天倾,拢共有两场异象。
一是‘大夜不亮’,疑似白阳教主身死所致;二是‘剑冲斗牛’,当为寇求跃陨命。
自古以来,神通入寂,天地共鸣,显现异象,此乃颠扑不破的铁律。
那一局争夺堕仙元府的棋盘,子午剑宗折了道子,三阳教也搭进去一尊神通,至于天水府的尔朱国公、赵大将军,他们则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