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我担心了好几天。”
衡山军治所·邾城。
听到蒯彻这话,鲁仲连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状,顿弱轻笑一声,不在意道:“陛下果真是能人也,过往的陛下眼中太过看重宏图大志,根本就看不到眼前困疾,也太过急功近利,甚至为达目的,已有些不择手段,即便会因此死伤很多人,也在所不惜。”
许猗也冷笑道:“蒯彻,你莫不以为这个玩笑很好笑?不在我们?我看你是昏了头,天人谁人不知秦廷对我们嫉恨入骨,若非我们藏匿的很好,跟地方官吏交情也深,只怕早就出事了。”
“这分明是意识到再这么搜下去也搜不到什么,还会让自己颜面扫地,所以干脆就早点灰溜溜的逃。”
顿弱说出了心中费解。
史禄目送顿弱走远,最终轻叹了一声。
“这是为何?”顿弱好奇的问道。
四周一阵哄堂大笑。
“自是秦廷自己说的。”许猗下意识道,随即也意识到不对,又找补道:“就算秦廷不公布,以前嬴政巡行了几次,我们对他要做的事,也早就心知肚明了,又岂会再上当?”
“你这话简直可笑。”
因为官府变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始皇都巡行多少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猗脸色有些难看。
浮江东下,这件事自然落到了有心人眼中,因而始皇离去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衡山郡。
闻言。
蒯彻冷冷的看了许猗一眼,轻蔑道:“那我们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跟这些人待着,施展不了才华的。
说完。
闻言,史禄嘴角含笑,凝声道:“御史大夫当局者迷了。”
他在脑海沉思了一下,缓缓闭上双眼,而后又猛地睁开,凝声道:“都不对,秦廷的目标不是我们。”
许猗冷声道:“那是秦军不想搜吗?”
“就是就是。”
“不然这次怎么只搜了十天就结束了?”
顿弱大步离开了。
良久。
肃正吏治,原本是御史府的事,但现在却将部分职权交到了廷尉府,这同样表明了一种态度,陛下对自己已不信任了,同时陛下也对自己管理下的御史府有了怀疑跟不满。
十天!
而他在之前更擅长的离间。
蒯彻便大步离开了。
秦对官吏动手?
听着众人的戏谑嘲笑,坐在后方的蒯彻却脸色微变。
许猗也笑着道:“这些秦人还真是够狂妄的,之前嬴政已巡行过四次了,他们的套路我们早就摸清了,不就是借着巡行,借机搜剿我等聚集之地吗?这点小伎俩谁人看不出?”
“连你都能想到这些,秦廷难道想不到?”蒯彻冷声道。
他们已得知了始皇巡狩行营离去的消息,因而此刻也是在酒舍中肆意欢呼。
蒯彻嗤笑道:“蠢而不自知。”
顿弱心绪有些低沉。
“从前的那个陛下又回来了。”
不少人更是脸色惊变,随即都四周张望,想找到说这话的人。
“而且更有魄力了。”
前面他还真以为蒯彻想到了什么,结果就只是在哗众取宠。
“哈哈.”
好不快活。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法对官吏的要求一直都比民众更为严苛,然如今,天下民人怨声载道,官吏可曾出现官不聊生?那便说明秦法并不公正,眼下始皇重申法之公正,恐是想重新肃正吏治。”
“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
“秦人那是不想抓人吗?那是没人可抓。”
四周陡然一静。
他们在沾沾自喜以为看破秦廷诡计的时候,秦廷何尝又没有算计到?甚至秦廷还将计就计,趁着他们将势力撤离云梦周边,力量薄弱时,直接对附近郡县进行大力整饬,这一番算计下来,六国贵族看似安然无恙,实则大伤元气。
这哪是秦廷搜查不力,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是搜不到。”
“这次陛下的决心很大。”
旬日后。
“再说了。”
“我们中计了!”
“结果,就这?”
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蒯彻身上。
终于。
史禄道:“御史大夫,你可曾还记得,陛下最开始问了什么吗?”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都知道,蒯彻竟还能不知?
见到四周的一阵取笑,蒯彻心中冷笑连连。
最终。
“你说什么?”鲁仲连铁青着脸,怒目而视。
秦若是敢对关东官吏动手,只怕天下一统时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之所以秦廷不敢动手,非是不能,而是不敢,一旦动了关东官吏,一来秦廷没有足够多的官吏去替代,二来,也会激起关东其他官吏恐慌,到时这些官吏转投六国贵族,岂不是自食其果?
想到这。
场中已有士人意识到了。
他已全部想明白了。
对于这名儒生的惊疑,场中其他士人却不以为然,反驳道:“方兄,伱这就多虑了。”
联想到始皇在云梦北岸的望祀,蒯彻只感觉一阵眩晕。
顿弱过去为陛下献言献策,而今却遭到如此冷遇,实在令人唏嘘,但史禄也清楚,有时未必真就是陛下对顿弱生出了厌恶,而是天下形势下,朝廷越来越多官吏已不能胜任官职了,顿弱相较还算好一点。
顿弱一愣。
始皇的所有目的都达到了。
只是这一切的布局谋划,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蒯彻看了看天色,黑压压一片,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衡山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