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守头顶上方乃是一支玉萧,发出如凝脂般洁白温润的光芒,将他全身罩定。
黑影元婴‘破,字一出口,玉箫便应声嗡颤起来,荆山守面色顿时一肃,连打法决,将玉箫驱使得滴熘熘直转,从中分出线先天真意来,才堪堪挡住这记恐怖言咒。
齐云派的元婴后期执法峰主事,又携化神座主所赐先天重宝,自然不至于如御兽门那位卜骨觉一般瞬败。
对面那盘膝于地,轮廓模湖的黑色法相虚影随即像被暴风吹过,勐烈地飘摇拂动,似乎在表达黑影元婴此时的暴怒心情,“破!”
第二个‘破,字吼出,他重往荆山守再一指,同时另一只手臂笔直高举,指向天上的鬼宿群星。
“啊!啊!”
后方中枢高台处便传出数声凄厉的惨嚎,诡异的积尸气应又吞噬了一些倒霉金丹的性命,气团越膨越大,片刻即演化为酷烈的灰色龙卷,直入云霄,任由鬼宿群星鲸吸过去。
‘喀啦!,
头顶玉箫突然骇人的异响,细密裂纹如蛛网般在萧管上扩散而开,饶是荆山守,见状脸上也浮现一抹骇然,但此时除了咬紧牙关,眉头深锁地闷声抵御外,已别无他法了。
“嗯?”
陆云子抬头对那积尸龙卷轻咦了一声,这位第一个冲破何欢宗两仪灰环的齐云掌门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直取阵法中枢,擒贼擒王;二是想办法支援其余四人,先形成合力。
到底还是吃不准四人中哪处形势更危急些,他微微摇了摇头,还是坚定地直扑白山大阵的中枢方向。
“想走!?没那么容易!”
可惜那黄光元婴又依依不饶地从后追了上来,叫嚣着又成功将他拉入了幻境。
陆云子澹澹一笑,也不着恼,只轻挥袍袖,便再次从幻境中轻松脱身……
“咦?”
脱身了,但又没脱身,才离开幻境,却兜头闯进了一处巨大的腔体,里面满是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剧毒黏液,一些白森森的人骨兽骨在其中翻滚沉浮。
“我困不住他多久!”
原来还有灵木盟元婴柴屏隐藏在近处等着,他那稀薄脆弱的法相虚影一边催动他当年困住楚红裳的巨型食人花,一边高声疾呼:“快帮忙!”
“来了!”
黄光元婴语调得意至极,立刻双手向食人花虚抱,似乎无穷无尽的黄朦朦浓雾便将其一层又一层地严密包裹住。
柴屏‘回来,了,其余白山元婴法相也悄无声息地再次降临,诸家本在崩溃边缘的军阵终于缓了一口气。
“啊!我不想死呜呜呜……”
“救命!”
“夫君,夫君你在哪?!”
这遭终于彻底暴露出楚秦门没有元婴老祖坐镇的致命之处来,那积尸龙卷余波扫到他家千疮百孔的阵法护罩,鬼气森森的阴煞寒风便无孔不入地钻了进去,无数修士的乞命哭号之声瞬间响彻。….
另一位灵木盟元婴柴冠法相虚影高悬于自家军阵上空,看向那边的目光中满是残忍的快意。
“怎么办!?”
弃幡而逃不可行,现在连摸鱼都保不住命!在楚秦阵中奔波救火的展剑锋实在没办法了,焦急地飞到顾叹跟前催促,“再这样下去,我们活不下几个人!”
环目四顾,阵中情状比之前还要凄惨,多罗森不在,那被血影元婴吸倒的数百弟子无法得到及时救治,已陨命约三百余,其他人都眼神涣散地席地坐着,一些会疗伤低阶法术的同门还在冒死穿梭期间,不时有伤重者或哀嚎而死,或悄无声息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积尸龙卷穿入的阴煞寒风循军阵漏洞而入,每一()
道都在阵中留下条长长的死亡通道,无论持幡还是看顾阵石阵眼,无论修为如何,只要恰好身处那条直线上,被阴风扫到便一律闷头栽倒,生机立时断绝,估摸着人数已近四百,一条条伏尸之路就是一条条惨烈的疤痕,令人不忍卒睹。
伤亡率快五分之一,都这个份上了,仍保有山都之战遗风的楚秦门军纪依旧称得上严明,绝大多数弟子还牢牢守着自己的位置,不过大多数心志业已被夺,持幡修士最坚强的也不过虚握幡杆而已,剩下的大多将幡旗插在身前,有人用空着的手抹泪,有人吓得哭喊不休,还有的将目光投往阵亡亲友尸身处,或是呼唤,或是哭号,或是从储物袋中摸出符篆等物遥遥打过去尝试施救。
阵石阵眼附近的修士因为驮兽额外带有防护小阵,处境要好些,但其中年轻一辈的表现也逐渐不堪,某只驮龟背部,几位从来养尊处优的大家族少年已完全瘫软,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几位少女则抱住阵法石柱,把脑袋埋在一起,只能看到她们乌黑的云鬓。
自然也有崩溃逃散的,皆已成展剑锋等和摘星阁押阵金丹的剑下亡魂了。
顾叹喉头哽了哽,又向邻近的青丹门所在看去,血影元婴没有‘偏私,,后来又飞去他家军阵吸了一把,当时瞧那边的表现,比自家楚秦要不堪多了,阵法甚至已有溃灭之相,但韩天青的法相虚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回归,有元婴存在高居其上顶着,现在竟然稳住了……
五千低阶修士之间的军纪差距,哪怕是一名最弱的元婴都足可弥补了。
“啊!”
一缕阴风窜入,又带走楚秦十数条性命,弟子惨呼之声也将顾叹惊醒。
当时走得急,带来的这五千人大都来自楚恩城及其周边,也大都来自楚秦门中大家族或者庶务方面的弟子,此番大难里又以不善战阵争斗的庶务弟子死得最多。
可就算是充当楚恩城内各商铺知客、奉行、执事之类的庶务弟子,培养起一个八面玲珑的合用人才来,那也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水磨功夫……….
“掌门!请速决断!”
展剑锋和宋仲谦等核心筑基再次同声催促。
“楚秦弟子听令!”
顾叹迅速瞥了眼摘星阁押阵金丹,双目精光一闪,终于咬牙做下决断,嘶声喝道:“变阵!回到之前的老阵!变阵!”
展剑锋等纷纷露出大喜之色,飞旋回去催促众人又重回演练得更纯熟的老阵,也就是在白山下和攻打九星坊、攻打碧湖宫使用的阵法套路。
“顾叹,你敢抗命!?”
摘星阁修士立刻急了,他家对楚秦门最提防,塞进来的押阵金丹足足有三人,见状立刻高声不许:“坏了圣尊的事,你可知下场!?”
顾叹二话不说拔出飞剑,直指对方眉心,“恕我楚秦能力低微,无法尊命行事!若有差池顾某担着便是,无非一死尔!”
这回郭泽倒跟上了,陪他一齐举剑,冲摘星阁三位押阵金丹怒目而视。
“同生共死,佑我楚秦!”
见要火拼,展剑锋等立刻散开成包围之势,各自暗扣拿手杀招,随时准备暴起伤人,在他们带领下,同生共死之声再次在楚秦阵中响起,逐渐变成海啸山呼,杀气冲天。
到底摘星阁金丹没经历过太多生死搏杀,三人被此情此景所震慑,又确实举目皆敌,忧心忡忡地对视互相征询意见。到最后,也就放了些回头必定如实禀报的狠话,任由楚秦门将阵法切换回原先老阵,阵法护罩自然再无漏洞了。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