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失兄弟,槐尹在经历大恸后像一条无主孤魂般飘下山,在街道和巷子漫无目的走着。
倏然,一道身影挡住他的去路。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人,可惜不是什么好人。
幽幽抬眸迎上,道:“你想看的已经看了,还来做什么?”
来嘲笑我槐尹,是个笑话么?
“找你,合作。”
“呵?合作?我充其量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走狗,专门替某些人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事要事,我接触不到。
小事屁事,对你们并无可用价值。
合作?从何谈起?”
扯这些,不如趁早让开,别挡路。
然对方并不打算放他离去,挨他越过身边没几步时,侧眸道:“当然有,若无价值。
早在你进入暮雨斋时,我为何要助你?
若无我的相助,凭你也想带走丁繆?只怕,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问题。”
槐尹听罢,没多少血色的脸上终于有了丝丝反应。
只不过在稀稀拉拉的灯笼摇曳下,不像活人更像个刚死之人出来讨债。
乍一看,瘆人的紧。
“你想怎么合作?”
说罢,睇向身前身后,半露讥讽道:“堂堂监察天司,大街上堵人合作。传扬出去,邱仙友觉得有几人信?
欺我无依,好骗吗?”
“哈哈哈,小兄弟真是快人快语,邱某喜欢。”抬手缓缓退下兜帽,道:“邱某既然敢来,便不会让小兄弟为难。
毕竟,咱们往后说不定会合作无间。”
话说罢,只见他翻手接住雨滴托在指腹随后弹飞,登时雨中银丝千丝万缕织成罗网,绽出夺目而又冰冷的色彩。
轻言细语道:“杀个把仙者,不成问题。”
“……”槐尹眉头紧蹙,这是给自己的下马威吗?
合则生,不合则趁机除掉。
登时怒笑不已,转身讥讽道:“我能拒绝?”
“不能。”
“那还谈什么?”
“谈条件,监察天司可以在必要时帮你一把。也能让你,现在就和丁繆做伴。”
邱北长收了手段,示意其随自己来。
槐尹怔了片刻,提步跟上。
只是每一步,都得忍受背后噬骨钻心的痛。但他忍得也受得,唯有此才能提醒自己还活着。
活着,便是为了报仇。
为了,让活着的人安心的活。
两人行不多远,来到一处屋檐下。纸糊的白灯笼,在风中突噜噜转。邱北长上前敲门,不多时屋内亮起昏暗灯火,木门被吱呀打开。
“邱大人。”
“你二人在外等候。”
“是。”
旋即,二者作礼而退。
邱北长迈过门槛,侧身道:“请。”
一入屋内,槐尹面色顿改,道:“受教了。”
“瞧小兄弟这话,有什么受教不受教。不过是先礼后兵,让阁下见笑了。”邱北长见对方点破,也不恼怒。特事特办,清个场算什么?
一边拧干衣袖,一边招呼道:“坐。”
“多谢。”
“小兄弟觉得呢?”
槐尹摸了下后背,看了眼满手鲜红,答非所问道:“为何帮我?”
“自然是各求所需。
你要带走丁繆,而我则是不想菰晚风得意。关于这点,你我并无冲突不是吗?”
闻言,槐尹紧视其目,逼问道:“你()
看到了什么?”
到现在,他还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丁繆甘心情愿就死。诚然“夜莺”四人俱亡,是其办事不利。以菰晚风的行事作风,必然要受牵连。
但并非全无生机,实在不行亦可浪走他方。
要活命,总还有一线生机。
但丁繆的做法,是自绝生路。
邱北长扫了他一眼,将拧干的袖子抖开掸平,慢条斯理道:“不多,能确定的便是丁繆就死与你有莫大干系。”
闻言,槐尹如遭雷击。
一口鲜红在腔子里反复倒腾,像匹脱缰野马急欲找到宣泄的口子。
抬手紧紧捂住自己嘴的嘴,艰难地欲将其咽下。说什么,也不愿意在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然邱北长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道:“说穿了,以丁繆身手纵非顶尖之流然想要隐姓埋名存活,并非全无希望。
然,他放弃了。
你说,这是为何?”
“条件?”槐尹缓缓放下手,煞白的嘴唇沾着零星的红。
话讲到这份上,说明自己在对方眼中没有秘密可言,亦无筹码可谈。合作,是唯一的路。
否则,只怕他今夜也出不了这道门。
邱北长拂袖化了两杯热茶,一杯给槐尹,一杯敬自己,浅酌清尝道:“非是邱某行小人之径,实是此事非你一人可为。
合作共赢,才是最好的出路。
菰晚风此人你比谁都清楚,没有外力,你便是那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杀。
邱某,说的可有错?”
“无。”槐尹答的很干脆,单手托住热茶,道:“你打算如何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