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内城区的广场之上,有人喃喃的开口。
于是,原本正在等待开国圣仪的人群中,那喧嚣的欢腾之声,逐渐淡化。
继而,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抬头,然后注视着远空之上,那道逐渐升高的红云黑袍身影。
艾斯嘉尼亚境内,没有人不知道,那身长袍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个图腾,一个已经被神化了的象征。
“该隐冕下?”
有人喃喃开口。
但是很快,那开口之人便被一旁身穿银甲的士兵大声反驳:“荒唐,该隐冕下早就战死在终结谷之战里了!”
“由陛下和多位传奇位阶的圆桌骑士们亲自确认,怎么可能有错?”
“这不过是模仿该隐冕下的装束,贸然闯入的贼人而已。”
“不过——”
那位士兵也同样抬头,将目光落在了那半空中的身影之上。
作为曾经跟随着那位骑士王征战四方,并且曾经亲自在战场上与那些深渊魔物们交战的士兵,他的位阶虽然并不怎么高,但二环的实力,其精神力也已经远超了一般的平民。
而在他的精神感知中。
这道远空之上的身影,正散发着磅礴而摄人心魄的气场。
这种气势,哪怕是他所属军团中的那位称号级的军团长,也远远无法与之比拟。
能够与其所比肩的,唯有他曾经惊鸿一瞥过的那几位传奇位阶的圆桌骑士。
“这位冒充该隐冕下的,也是一位传奇?”
“卑王伏提庚未曾被剿灭的残党?还是大陆其他国度之中为了染指艾斯嘉尼亚的这片土地,所派遣而来的强者?”
“在开国圣仪即将进行的时间节点前来,这个贼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如此的念头,让那位士兵心中不由一阵慌乱。
不过很快,他便重新镇定下来了心神。
如今的帝国,可早已经不是最初刚刚组建之时,那个由一群散兵游勇所组建而成,连凑出一位传奇战力都勉强,只能夹杂在晨曦教廷和伏提庚军队中苟且偷生的弱小势力。
所谓乱世出英雄。
多年以来的血战,早已经磨砺出了一支货真价实的百战之师。
如今的帝国,才是这方大地上真正的主人,早已经不惧任何强敌与挑战。
而似乎是为了回应民众和士卒们的期待一般。
刹那之间,几道同样强盛的精神力,从内城区的中心弥散而出。
随后,数道流光,自内城区的皇宫中冲天而起。
“是圆桌骑士冕下们。”
“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加雷斯,崔斯坦和阿格规文冕下,都已经抵达了传奇位阶。”
“果然,我就知道!”
“如此重大的事情,一定会有圆桌骑士出手驱逐贼人的!”
……
远空之上。
三道流光停滞,显露出了其中身披骑士铠的身影。
有人骑着威武狰狞的狮鹫。
也有人召唤出了元素妖精系的宠兽,用风属性的技能载着自己御风而起。
三名在整個大陆之上都已经杀伐出了自己赫赫威名的圆桌骑士,以三角战阵的站位,将中间的那道黑底红云身影包围。
作为传奇,他们或多或少都已经拥有了浮空或是飞行的能力,而不是只能将战场拘束于大地之上。
“阁下,欢迎来到帝国的开国圣仪。”
“只是,不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首的崔斯坦具现出了自己的武装。
他手中的缰绳微动,身下那只有着巨大膜翼,一看就流淌着高纯度龙血的飞龙翕动双翼,带起了狂乱的风暴,向着中间微微逼近了几分。
崔斯坦也亦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但是从那位装扮酷似该隐的人影之上,他可以察觉到不逊色于自己的威胁感。
再加上此刻对方还未暴露态度,于是崔斯坦也不准备直接以刀兵相向,而是准备先礼后兵。
万一对方是个其他国度派来,只是凑巧不懂礼节的使者呢?
可是,还未来得及等待崔斯坦开口。
下一刻,他便看到,那道身穿晓之长袍的身影微微转身。
被三位全副武装,而且并肩作战许久,配合默契的传奇圆桌骑士以三角战阵包围,那么除非已经晋升王座,不然对任何一位传奇而言都是极大的风险,一个不小心便可能陨落。
而被三角战阵围杀,那么阵中人就连一丝一毫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拥有。
然而,那位该隐打扮的神秘人却从始至终都未曾流露出分毫的慌张神色。
他只是沉默地等待着三人围拢,战阵成型。
然后,用漩涡面具之中那双淡漠的眼眸,缓缓扫过身旁的三人。
“加雷斯,崔斯坦,还有阿格规文。”
淡漠的话语从漩涡面具下传出。
“在开国圣仪上这个全帝国最重要的典礼上,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倘若那头大猩猩骑士还在的话,恐怕一定会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杀出来吧。”
“而现在整个圆桌里的传奇,却只来了你们三个……”
“也就是说……高文他们,果然已经不在了吧。”
“而你们,则是圆桌中的叛徒。”
“背叛了自己当初成为骑士时的誓言,也亦背叛了自己的信条。”
“选择拥抱了朱月的怀抱。”
“并且,亲手屠戮了自己的同袍。”
那道声音很平静。
但是落在远空之上三位圆桌骑士的耳中,却宛若平地之中的一声惊雷炸响。
崔斯坦原本紧闭的眼眸猛然睁开,骇然地看向夏亚。
明明圆桌反叛的事件才刚刚发生了没多久,梅林和高文他们的尸体都还未曾下葬。
但是,对方居然只从细节便精准无误地推断出了一切。
良久之后,他带着些许不确定开口:“该隐?”
不同于那些从未见识过该隐,而仅仅只能通过塑像,画作,还有吟游诗人们口中所流传的故事去幻想该隐形象的那些平民。
崔斯坦等人,是真正跟随着骑士王从微末中崛起的骑士,更是曾经与该隐共事过。
也正因如此,他们对于该隐的熟悉程度远非那些平民可比……
不论是身形之上一些微小的细节,亦或者是那种特殊的气质,都让这几位圆桌骑士们产生了一些特殊的联想。
而此时此刻,伴随着对方那话语的出口,更是让他们心中的怀疑增加了几分。
“当初那一战,你没死?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从未现身?”
“你知道王这些年里都为你做了些什么吗?”
崔斯坦的话语有些暴躁。
“你如果真的是该隐的话,那就证明给我们看!”
然而,面对崔斯坦那急躁的催促。
那位疑似该隐的来人,却仅仅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该隐只是一个名号而已,又何须我去证明。”
“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别当谜语人!”
崔斯坦暴怒地开口。
“既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现在在开国圣仪的时候才回来,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纠正当初我所犯下的错误。”
该隐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声音听起来很平淡,却仿佛有着极大的穿透力。
不止是在远空之上。
更是在,整个内城区,整个圣城卡美洛之中回荡。
“我曾经以为,只要牺牲我自己一个人,便能为这片灾厄的世界带来曙光,带来破晓。”
“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
该隐张开了双臂,那宽大的袖袍在风中鼓荡。
明明那道远空中的身形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单薄。
可是落在所有的人眼中,却又是那么的宏伟,仿佛有着以一人之力,与整个世界所抗衡的力量。
“这里,并非是我所期望的,我所向往的理想之国。”
“而只是被抹去了未来,失去了一切发展可能性的,无限循环的旧日之幻影。”
“所以——”
他的目光俯瞰着大地之上,那座宏伟的神圣之城。
“崔斯坦卿,伱先前不是问我,我是谁吗?”
“此刻的我,并非该隐,也并非那位无败的黑骑士——”
“而是,匡正秩序的神明。”
“沉浸在这样虚假的和平,虚伪的幻象之中的国度毫无意义。”
“既然你们以暴力走上了错误的轨迹,那么便唯有用更为强大的,压倒性的力量去纠正。”
“所以……”
漩涡面具中。
夏亚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所有自我的感情都随着光影一同消弭。
“我要做的事情,唯有一件。”
“将这片由我与她所亲手创造,灌注了无数期待……却走上了错误道路的白垩之城,理想之国。”
“亲手,葬送。”
仿佛是天军奏鸣的轰大声音,于整片天地之间浩然回响。
“接受痛楚吧。”
“知晓痛楚吧。”
“考虑痛苦吧。”
“明晰痛苦吧。”
“然后——”
“从此刻开始,让这个错误的空想世界。”
“感受痛楚。”
……
“该隐!你要背叛王?”
远空之上,骑乘在飞龙之上的崔斯坦暴喝出声。
在这一刹那。
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莫名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