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杂乱,暂时告一段落,因为小鹊这件事,仆人们从此消停了不少,一个个肉眼可见地恭顺了。
看来,人还是得承受一些近在眼前的惨痛教训,才能真正改过,甄玉心中暗想。
既然家里安顿了,接下来,就轮到外头的商铺了。
甄家名下有五家铺子,分别经营茶叶、药材、饭庄、绸缎和首饰。甄玉将每家的账本都拿来仔细查看,发现其中的四家,经营状况都不太好,处于亏损的边缘,只有一家还在赚钱,就是专门经营珠宝首饰的欹月斋。
说来也有意思,自从甄玉回到了将军府,这些铺子的掌柜们,这些消息最灵通不过的商人们,竟然没有一个上门拜见的,他们个个都说自己很忙,眼下铺子事多人杂走不开,只好让手下的伙计带着礼物,代替自己上门拜见。
只有欹月斋的掌柜李千秋,亲自来拜见了甄玉。
在那次见面的过程中,李千秋也委婉地和甄玉说了许多实在话,比如欹月斋的经营方向不太对,京师里富贵人家多,经营路线应该尽量往高端走,但沐嘉莲的要求却是“低价倾销,大量出货”。
“首饰铺子不是饭庄,不是每日客人盈门,交易的次数多就是好的,做这一行的,反而会嘲笑这种客多货贱的事情,称之为……”
“‘踩烂槛?”
李千秋一惊:“公主怎么知道这种行话?”
甄玉抿嘴一笑:“多少知道一点。一旦成了踩烂槛的铺子,就不值一提了。欹月斋和甄家名下的太白醉不一样,太白醉是个吃饭的地方,恰恰需要降低成本,增加客流。欹月斋是不需要增加客流的,首饰真正的价值,是提高佩戴者的身价。如果一家铺子只给小家碧玉提供对镜自揽的作用,久而久之,那些贵女也就不来了。”
李千秋点点头:“真正高档的首饰铺子,恰恰交易量极少,也许两三天都开不了张,但它们每一次的交易,金额都是巨大的,人家的账本,足足比咱们的薄一多半呢。”
李千秋说到这儿,诚恳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斟酌着,又道:“廉价的东西卖久了,于自家招牌不太好。眼下这么做确实赚得很多,吸引的客人也多,但是公主,做生意,是要指望长远的。”
甄玉心里冷笑,沐嘉莲从来就没想过长远,她只想尽快把钱拢到自己手里,满足自己的吃喝玩乐,又怎么可能花费精力,给欹月斋做什么长远的品牌规划?
前世,她的印象中,几乎没有欹月斋的存在。
也就是说,按照沐嘉莲那种陈旧短视的经营策略,过不了几年,欹月斋就会被京师别的首饰铺子给彻底击垮,关门大吉。
想到这儿,甄玉点了点头,沉声道:“李掌柜,你的思路是对的。以后欹月斋经营上的事情,就照着你的想法去做。”
李千秋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个颇有理想的经营者,之前也曾劝过沐嘉莲,可是沐嘉莲根本不听,这一度让他非常痛苦,很想撒手不干。
恰好在这当口,甄玉这个正牌主子回来了,而且看起来,是很认同他的经营理念的,这让李千秋瞬间挺直了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