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在流血,得赶紧包扎一下,然后去看医生。”
那女子快步走了过来,看着雪地上沁出的血液,再看看陈安右手手臂和肩膀上的伤,有些焦急地说。
刚才在跟豹子搏斗,陈安精神高度紧绷,尤其是勒住豹子头的时候,更是拼尽了全力。
豹子爆发的力量不小,这可是拖着一个成年人都能上树的猛兽。
而这还不是它全部的力量。
连番的挣扎都没能犟脱出来,和这样的力量对抗,可见陈安当时爆发出的又是何等力量。
那是在小命受到威胁时激发的潜能。
此刻,豹子终于死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连动一动的念头都没有:“我没力气动了,帮忙扶一下!”
女子赶忙伸手托着陈安后背,将他扶坐起来,接着又看到陈安后背两侧也在冒血,惊呼道:“后背也被伤到了!”
“伤得严不严重?”
“衣服被抓破了两处,只是破了皮,看着问题不大!”
陈安微微点点头,看看自己右手手臂上被豹子抓出的三道血痕,皮肉翻卷,看着还挺深。
他咬紧牙关,勉力活动了一下手指、手腕,确定没有伤到筋脉。
跟着,他又活动了一下左肩,好像问题也不是很大。
就是身体发软……他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手臂上出血的确有些厉害,肩膀上的棉衣也被血浸染了不小的一片,确实需要包扎。
“帮我将衬衣脱下……背篼里有把开山,用开山儿把这衬衣割成布条,帮我包扎一哈!”
冬季穿的棉衣太厚,用来包扎不合适,只有更薄的衬衣适合。
反正包扎也需要脱衣服。
女子依言照做,小心地将陈安穿在最外面的老旧棉衣脱下来,跟着把里面耿玉莲刚给陈安逢的新棉衣也脱下,最后是里面的贴身衬衣。
衬衣一脱,陈安就光着膀子了,被寒冷一激,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女子动作麻利,快步跑到陈安的背篼边,将里面放着斧头拿着跑回来,双膝跪在雪地上夹住刀口朝上的斧头,双手绷紧衬衣,在刀口上割出小口,撕成一块块布条,帮忙先将陈安右手手臂包裹起来,紧接着是肩头和后背,然后帮陈安穿上两件棉衣。
包扎的手法居然熟练。
做完这些,她也稍稍松了口气:“走,我送你去医院上药。”
她跟着起身站起来,搂着陈安双臂往上提,想要让他站起来。
“等我缓一哈,实在提不起力气,就是站起来了也站不住!”
双脚明明没出多少力气,此时也酸软无比。
“那行嘛!”
女子转身走到一旁林子里,拖了些平时山民过往时,觉得碍事,砍了扔在一旁的早已经干枯的树枝回来,然后又搜集来一些干草,就在陈安旁边点燃,拢了一堆小火。
她一边折着树枝往火里面添加一边说:“谢谢你哈,要不是你,我今天就完咯!”
也许是之前的紧张情绪稳定了下来,女子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平稳,一下子清亮了许多。
这声音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陈安不由抬头看向在走到对面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女子,发现这是个长得很乖很年轻的妹儿,十八九岁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冷的缘故,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看上去鼓鼓囊囊的,看不出具体身段如何,但有着一张精致的略显清瘦的脸蛋,想必不会胖。
那棉衣是新的,做工板正,用料和针脚都很好,比陈安身上穿的这件旧棉袄强太多,不是一般人家。
还有一对麻花辫从肩膀垂到胸前。
这麻花辫……陈安忽然想起在黑市场上给他买熊掌的女娃儿。
“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在桃源镇黑市场上买过四个黑娃子脚掌?”陈安出声询问。
女子愣了一下,有些惊奇地问道:“你啷個晓得的?”
“那脚掌就是我卖嘞……伱当时捂着脸,但听你声音,还有看见这对麻花辫,感觉有些印象!”
陈安勉强笑了笑,没想到,这女娃儿围巾、帽子遮掩下的会是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挺意外。
顿了一下,他接着问道:“你说你一个女娃儿,啷个一个人跑到这山里来?就不怕蛮?”
女子笑了笑:“我嘎公家在岩房坪,小时候就经常到这边耍,大了也没少来,走习惯了,山里撵山人多,村子周边连兔子都不多见,也从来没碰到啥子。
再说这是几个村子之间,虽然有山林,但也经常有人往来……也就这几天听说山里出了吃人的豹子,不敢走,昨天听说被打了,今天才又过来。
啷个想得到,在下边这种地方,会突然看到有豹子从树上窜下来,就跟在后边,吓得我赶紧丢掉背篼就跑……”
岩房坪,是这山里一座大山半腰上的一个小村子,只有二十来户人家,也属于桃源镇,是周边最小的生产小队,离这里大概还有着三四里地的样子。
“你也不要谢我,刚才要不是你,我今天估计也要遭!本来也就打算走你上来的山道回去,不是你先遇上,就该是我了!”
陈安叹了口气:“我怀疑,这只豹子,才是吃人的那只,你看它满头满脖子的血,都干了,见着人不跑,反而跟在后边,找着机会去咬的,可不是一般的豹子……我看你都跑了,啷个还回来?”
“是跑了一段,但又觉得你刚刚救了我,招呼都不打一声说不过去,就又折返回来了,正好看到你开枪打豹子,被豹子扑翻在地上,看着太凶险了,就找了根棒棒,想上来帮忙,又有些不敢……”
年轻姑娘也算是实话实说。
但说真的,一个女娃儿敢独自一人在这山里穿行,已经足以让陈安刮目相看。
明知道可能有豹子,好不容易跑脱,还敢折返回来的,更少。
换作是一般人,怕是早被吓破胆,只顾着逃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