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日,大战打响,海兰察继续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眼见义军主将躲在义军军阵最后方,他盘算了一番,决定冲一把。
当时,罗文正被他带在身边助战,他直接大喊道。
“可敢随我冲击敌阵,直取敌酋?”
“有何不敢?”
罗文觉得自己不能被海兰察看不起,立刻跃马扬刀表示自己可以一战。
海兰察点了点头,便点起一支全部由巴图鲁组成的精锐骑兵队,算上罗文和他最勇猛的部下十人,组成了一支三百人尖刀队,随着海兰察一起向义军本阵发起冲击。
虽然说是敢死队,但是义军的军阵强度并不大,在和清军主力的交锋中并没有体现出多么强大的战斗力,甚至开战不久就有军阵不稳的表现。
海兰察眼见至此,知道这一冲很有希望,于是才决定冲一把。
只要冲过去,这支义军必然崩溃,清军也就不需要继续鏖战了。
清军除了精锐,大部分也都是混日子的一般兵勇,远离家乡渡海作战,本也是无根浮萍,摇旗呐喊乘胜追击可以,真要面对面开片儿决死,未必就比义军更强。
但是双方精锐战斗力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林爽文这边的所谓精锐都是械斗好手,个人勇武或许比较出挑,但是和清军这边的索伦营巴图鲁、健锐营兵勇比起来,差距就不是一般二般的大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来说,一般只要精锐获胜,鼓舞士气,顺带着冲垮敌方的士气,这一战就打赢了。
过去的无数次作战,海兰察也是这么打的,带着自己麾下的精锐把敌人麾下的精锐打败,那么敌人麾下的乌合之众必然溃败,这一战必然得胜。
一招鲜,吃遍天,招术不新,管用就行。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管用,海兰察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洞悉了这个时代大家菜鸡互啄的作战本质。
这個时代大部分组织都是草台班子,少数精英只要组织得当,是可以轻而易举撕破这些草台班子身上的画皮的。
包围诸罗县的义军有一支在围城,还有好几支部队在围攻其他一些民团据点,海兰察直接带兵冲垮了围城军队的本阵,福康安大军掩杀,两人配合默契,终于把数月之久的诸罗县城之围给解开了。
之后福康安和海兰察兵分五路,去解决其余包围攻打民团据点义军,也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值得一提的是,罗文被海兰察欣赏,让他单独率领本部人马去攻打一支义军。
罗文正好满腹怨气没地儿发泄,就拿那些压着他打了很久的义军做为发泄通道,狠狠的发泄了一通,完成了海兰察交给他的任务。
诸罗县城之围解除之后,福康安和海兰察就准备继续率军南下,去对付位于台湾府城的林爽文、庄大田所部主力。
不过探知当地有义军将近四万人,于是大军便暂且停驻,在周围招兵买马增强实力,然后再行南下。
正好这段期间大军立下了不少功劳,于是福康安也就准备好好地写一写大军的功劳簿,发回京师让弘历好好高兴高兴,顺便也给部下们讨个封赏,好让部下的士气得到提升。
福康安这边连胜两次,打得顺风顺水,而另一边,卸任两广总督回到京师准备就任户部尚书的舒常的处境却有些尴尬了。
本来,他回到京师一方面是接任户部尚书的职位,一方面也是因为要给弘历解释一下兰芳的事情,好让弘历认同他成功“解决”了边境危机的功劳。
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等待弘历的接见,请安折子递上去之后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了任何消息,从正月底到二月底,快两个月的功夫,弘历那边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特殊的情况让舒常有些郁闷。
怎么不理我?
不是你问我兰芳的情况的吗?
舒常想问,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状况,不敢轻易发问,就拐弯抹角的找到了弘历跟前的红人和珅,想要通过他打听一下弘历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之前走通了和珅的路子,作为和珅的“客户”,舒常的求见很快就得到了准许,结果一问之下,才得知这段时间弘历还真没有功夫接见他。
面色白净、容貌俊美的和珅穿着一身常服在自家府上接见了舒常,与他交谈了起来。
“圣上春秋高,精力不如以往,现在听说啊,圣上每日只有清晨那一两个时辰能清醒一些,能处理一些重大国务,到晨时往后,就开始昏昏欲睡,难以理事了。
现在这段时间军务繁忙,台湾那边林爽文闹得凶,圣上每天所有能清醒一点的时间都用在了林贼身上,听说,你这个请安折子啊,圣上都没看过。”
舒常一阵无语。
“这……不曾想圣上疲惫至此啊?”
“唉,谁说不是呢?遥想十多年前,我刚刚侍奉圣上的时候,圣上虽然已经年迈,但还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还能生儿育女,可见身体强健。”
和珅喝了一口茶,略有些感叹道:“可这岁月不饶人啊,当今陛下已然是千古少有之高寿圣君,时至今日,却也疲惫了,天下大事还是太多,圣上太过操劳,累坏了啊,我这做奴才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只觉得自己无能啊!”
和珅摆出一副感叹、悲伤自责的模样,叫舒常腹诽不已。
好你个和珅,人家说你谄媚,我还以为你私底下够正经,结果私底下对我也是那么装!天天装月月装,装到家了属于是!
活该你是文华殿大学士啊!
事虽如此,舒常还是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就那么算了。
“虽然圣上疲惫,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心有不忍,但国务还是大事,兰芳国乞求为藩属国一事,圣上之前有过问询,若不能尽早处理,恐兰芳国那边心有不安啊,和中堂,您说呢?”
和珅闻言,皱起了眉头。
“舒大人,伱总说兰芳国兰芳国,你对这个兰芳国到底有多少了解?忽然之间就把安南国给灭了,安南国曾经可不安分,威胁过我大清边疆。
如今这个兰芳国能把安南国给灭了,我大清与之素无往来,怎么能保证他们没有歹意?而且这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安南国虽然不是什么安分的,但也是我大清藩属。
这兰芳国和安南国有什么仇怨是他们的事情,可这兰芳国难道不知道安南国是大清的藩属国吗?灭了安南国而不询问大清的意见,它有几个胆子?”
舒常闻言,忙进行解释。
“和中堂,当初下官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很生气,不过兰芳国后面主动解释了,还送了厚礼,请为藩属国,可见兰芳国并无歹意,也是畏惧大清天威的。
而且下官认为,这藩属国的事情,就让藩属国去处理,大清能不干涉,还是不要干涉,否则起了战端,又要花钱,又要动兵,眼下林贼乱未平,要是再起战端,那……”
“这是圣上要考虑的事情,你就这么越俎代庖了?”
和珅闻言略有些不快,瞥了舒常一眼,冷声道:“这大清国,是圣上当家啊,还是你当家啊?这么快就想做圣上的主了?那改明儿大清国是不是要跟着你姓啊。”
舒常一愣,赶快从椅子上滑跪下来。
“和中堂恕罪!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和珅见他如此谦卑,心下暗爽,面上不动声色。
“你啊你啊,白做那么多年的官,不知道圣上最忌讳的就是臣下擅权吗?臣下有要事必须要和圣上请示,由圣上做出决断,哪敢擅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