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离弦的那一刻,便如一道迅疾如雷的虹光,直直疾射向了王霄头颅。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刀箭”,心中也难免有些惊惧和不安。
王霄赶忙双手猛提刀刃,用尽浑身气力去拦阻少年射出的“刀箭”。
仅仅只是瞬息间,两兵便相撞在了一起!
锵——
王霄看着手中兵刃将郑宽那搏命一箭拦下,整个人脸上随即露出狂喜的神色。
他赢了!果然,眼前这个小***怎么可能胜过他王霄!
他败了!今日他若是败于一个小辈之手,往后还有何颜面留在乌夜骑之中?
王霄丝毫不去掩饰他的真实想法,整个人直接在两军对垒的沙场上大笑出声。
“小辈,受死!”
狂妄的笑声随着他看向正前方时,气势逐渐减弱、压低,声势也跟着一并变小...
方才还在垂死挣扎的小***,竟是在他眼前消失了?!
霎时,原本一直护卫在王霄不远处的几骑亲卫,接连叫喊出声。
“将军!...”
“将军小心!...”
“在身后...”
这些无法第一时间说清、说明的提醒,让王霄再一次反应过来,可他正要转身挥刀之时,只觉一股窒息感从脖颈位置传出。
此时此刻,在王霄的脖颈上死死地勒住一根弓弦,只是片刻功夫,弓弦之下便划出了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王霄奋力反抗,抬手撕扯那根弓弦,挥刀砍向自己的后背,扭动全身想要将背后之人甩掉...
可他的所有动作,都像是一种徒劳,那股威胁他性命的窒息感仍在加剧,仿佛下一刻,就会硬生生地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此刻身处王霄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射出“刀箭”的郑宽。
他刚刚在射出“刀箭”前,就已经笃定这一手以刀作箭的冷不防,依旧不能将王霄彻底杀死。
所以郑宽在两兵相撞的瞬间,在捕捉到王霄神情变化的那一刻,身形便在空中再次一闪,飞跃向了王霄的身后。
紧接着,便是在王霄自以为大胜之时,用弓弦勒住了他的脖颈,以此达到威胁对方性命的程度。
郑宽大口喘息着,向身前的王霄叫骂出声。
“王霄老贼,今日你可以死了!!!”
王霄强忍住脖颈传来的窒息和痛楚,手中刀刃依旧不停地向后背位置斩去。
即便是此刻的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出刀,他可以肯定,每一刀都刺入了身后贱种的背部。
王霄一边出刀,一边朝不远处的亲兵呜咽出声。
“杀...了...他...”
即便他的话语听不真切,但依旧能够看清他那近乎发红的双眼。
十余骑亲卫同时会意,立刻提矛策马冲向了王霄所在的位置,根本不用等王霄将背部转向他们,十余骑就分别向他两侧递出长矛。
矛尖贯穿郑宽身躯的前一刻,也不再只是以手中弓弦发力,他竟是张口撕咬向了王霄的一侧脖颈。
胸膛被一根铁矛结结实实贯穿的时候,也是他口中獠牙没入王霄皮肉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郑宽、王霄的躯壳涌出了无尽的鲜血。
前者的双眼炙热,即便是被十数根铁矛贯穿全身,他依旧在不停地撕咬、咀嚼、发力...
后者的眼瞳晦暗,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真的死在了一个小辈手中,他不甘心...
在他们身侧的十余骑亲兵,皆是一脸震惊神色,于他们而言,同样没()
想到王霄会死。
西侧城头上的羽箭攒射,从王霄呼喊回防后方时,便已停止了攻势。
管骁和林满六、月寒枝一行人,也是在那时靠近城头,方才郑宽的奋勇杀敌,他们都已看在眼中。
管骁将双拳捶打在廊柱上,脸上怒意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他心中道不尽的无奈和遗憾。
林满六则是双拳紧握,一眼严肃地从头至尾看完了全程。
郑宽的每一次出手、每一次奋力搏杀,他都将其表现出的狠厉、果决、无畏,铭刻在心。
月寒枝缓缓叹了一口气,抬手按在了身侧少年的肩膀上。
她没来由地想到,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眼前的少年郎是否也会陷入这样的死境?
那时的她,是否能够在他身侧一同齐心协力对敌?
驻足远望的众人之中,陈风率先开口出声。
“那位小将军的奋起反击,先斩大纛再杀敌军主将,的确为南侧兵马争取到了时间,你们皆不如他...”
他言语出声的同时,将目光看向了管骁以及那位孙姓统领。
管骁简单嗯了一声,孙姓统领却是一脸怒意地瞪向了陈风,可是等双方四目相对后,孙姓统领很快就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向对方。
毕竟他自己也有些自知之明,手下败将岂敢有颜面出言反驳?
......
跟着李延鹤一同奔袭出城的三千南地轻骑,以及周标、徐大石带领的八百河北甲士,很快就冲向了王霄大军后方。
他们绕过商州南门前,就已听到了郑宽百人对千骑的消息。
周标口中不停骂着脏字,双手不停抡起战刀劈砸向眼前的乌夜骑。
“自家兄弟...同去同归...你郑宽不把老子当兄弟是不是!”
“都是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害得我兄弟死老子前头,拿命来!”
“都给我杀!”
在他身后的河北甲士,心情同样如周标一般沉重,即便是平日里厌烦郑宽,或是看不起郑宽的人,此刻都已是杀红了眼。
将门之后的郑宽,仗着自己老子是辽城都督,在南下队伍当中跋扈,他们自是不喜。
可那些跟着郑宽一同赴死的甲士老卒,其中不乏他们的长辈,更有他们敬重的军中前辈。
看着他们毅然决然的慷慨赴死,他们手中的刀岂能慢了!
就这样,仅有三千八百人的队伍,竟是将万余骑人马的军阵强行撕裂出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