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很么受到同行欺侮,在济南,他的米饭铺从未被列入馆子的行列,没人在意他的存在。
当下,到大观园去开馆子的消息传开,这些复杂事件,才会接踵而至。
“朋友,不要吓唬我老婆。她是乡下人,经不起吓。”
账房先生冷笑:“你放了马老板,他就放了你老婆。”
陈宝祥已经解释了无数遍,马老板是毕恭带走的,跟他无关。无奈,不管怎么说,对方就是不信。
“我得去求毕大爷,才能放马老板和张老板。现在,你把我堵在这儿,谁都救不了!”
“好啊,那你现在去找那位毕大爷,我们都等着,一手交人,一手放人。”
账房先生得寸进尺,自以为已经吃定了陈宝祥。
如果不是怕吓坏了柳月娥,陈宝祥早就出手了。对面这三个人,根本算不上江湖人。只要他出手,三人就死定了。
陈宝祥无奈,只能出门,去芙蓉街那家客栈,请毕恭救命。
经过金菊巷的时候,陈宝祥忍不住向那家馆子里望了望。
他不希望陈家大饭店将来成为行业公敌,同行的手段太黑了,还没开业,就遭人嫉恨,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果毕恭出手,这三个人也没什么好下场,那这个窟窿就越弄越大了。”
此刻,他已经上了芙蓉街,内心纠结,进退两难。
账房先生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
让毕恭对付他们,等于是借刀杀人,有点过分了。
上次,马、张二位恰巧碰见毕恭,是他们活该倒霉罢了。
“喂,陈老板,在这里嘟囔啥呢?”
冯爷从关帝庙里出来,身边跟着八个打手,耀武扬威,杀气腾腾,恨不能在这条街上横着走。
陈宝祥赶紧把账房先生登门要人的事说了一遍,冯爷哈哈大笑:“这些人好东西不学,还想学着当混混吗?别慌,咱一起过去看看。我就不信了,几个开饭馆的厨子,咋咋呼呼,想找死吗?”
他吩咐四个保镖先赶过去,别让小厮们伤了柳月娥。
然后,他陪着陈宝祥,安步当车,回米饭铺。
“陈老板,要想开门做生意,镇不住这些地痞流氓,只会白白受欺负。一个大饭馆,出来养厨子和伙计,还得养几个看场子的,这是规矩。不过你放心,到了大观园,我让手下放出话去,你陈家大饭店是我冯爷罩的,保证没人敢去骚扰……”
陈宝祥并不想跟冯爷扯上关系,对方八面玲珑,笑里藏刀,肯定不是好东西。
一日遭到冯爷算计,那就等于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更是灭顶之灾。
到了米饭铺,账房先生和两个小厮已经倒地,鼻青脸肿,七窍流血。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让你们护着陈太太,没让你们打人!光天化日的,还有王法吗?”
冯爷假惺惺地发怒,指着四个保镖,连声训斥。
保镖头目无奈地解释:“冯爷,这也不怪我们,一上来,我们也是说好话,这仨人根本不听,满口胡说八道,就知道天老爷第一、马老板第二,整个济南城,谁都得给马老板面子。过去是韩长官的座上客,老辈是京城御厨,家里有御赐黄马褂,连大总统在他们面前都规规矩矩……”
冯爷弯腰,看着那个账房先生。
“马老板家有御赐黄马褂?你见过吗?大总统都不敢得罪马家——我的个天哪,你是不是疯了?满嘴说胡话?现在是日本鬼子当家,你提韩长官,是不是找死?”
陈宝祥在一边看着,心里十分沉重。
怪不得马老板登门时趾高气扬,原来家()
世显赫,能够追溯至老佛爷和万岁爷的年代。
“大清已经倒了,呵呵呵呵,韩长官也跑了、死了……你们马老板傻不傻?就凭着这点道行,也想在济南插旗?打,继续打,打服为止——”
八个人把账房先生和小厮拖出去,在南墙根下开揍。
陈宝祥本来还可怜他们,仔细想想,如果不能插旗立威,饭店也开不下去,很快就要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刚才这个三角眼的人扇了我两巴掌,说知道秀儿在私塾上学,如果你救不出马老板,就把秀儿带走,扔到八卦炉那边的窑子里去……”
柳月娥从后边出来,两腮各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他妈的,烽火乱世,当个老实人太难了!”
冯爷替陈宝祥把心里话说出来,这其实也点醒了他。
英雄无善人,好人做不了大人物。
“陈老板,看着吧,过不了江湖混混这一关,你永远都是一条虫,不是一条龙。”
陈宝祥想了想,拎起一根擀面杖,大步走出去。
三个人靠着墙根,双手护着脸,连声哀求,叫喊饶命。
陈宝祥走过去,八个人向两边闪开。
账房先生眼角、嘴角淌血,但脸上的暴戾之气还在。
“你打了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