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裹挟在泥沼之中,指尖粘腻的触感袭遍全身,偶有触须在皮肤上瘙痒作动,迫使江河紧绷起每一个毛孔。
如今他没有半分防护,身上仍被一条金色虚龙紧缚,这小龙似是连同他的灵台也一并封锁,让他动用不出半分灵气,去阻挠这泥海的剐蹭。
好在它们像是在少有的克制什么,哪怕不停撩拨着江河的皮囊,却没敢有一丝僭越的心思,去钻入他毫不设防的肉身下,将这具躯壳也化作自已的食粮。
耳边作祟的嗡鸣似是传递它们若有似无的思想,江河只觉得它们在忍耐——
只一具单单的肉身满足不了它们庞大的胃口。
忍耐是为了更大的需求。
在泥海中,江河无法睁开自已的双眼,只能感受着它们的涌动,把自已带入更深处。
他无法估计自已徜徉了多久,忍受着污浊隐忍似的轻抚,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地久。
在无尽忍耐中,青玄子的心声忽然传入他的耳朵:
“小子,快要到了。”
江河一怔,下意识想睁开双眼,却在想起压在眼皮上的污浊时强行忍耐住了冲动:
“你看得见?”
“为师是魂,离魂出壳,用的是神识,有什么好稀奇的。”
江河恍然意识到,灵魂本身便是‘灵气"的一种具象,正如那些死后因死气而化作鬼魂之人,失了肉身他们已无灵台,却仍以残魂之姿行走世间一般。
神魂道修士将灵气纳作已身,却并非使其沉寂灵台之中,而是充纳魂魄,养魂入道。
这使得他们所见所感,与常人大相径庭。
姬轩辕的龙气封锁了他的灵台,却对他肉身中的另一个魂魄无甚作用,竟是让青玄子如鱼得水起来。
但此时恰恰也是他最不可能夺舍的时刻,江河倒也不太忧心,反倒因为多了个说话的人而感到放松,忽然笑道:
“有时候实在分不清,你到底是我分裂出的一个意识,还是一个独立的灵魂。”
“休要把为师与你这孽障混为一谈。”
“你本来就已经死了,不是么?你被我亲手宰了,就在青玄观。
归根结底,你是我汲取灵丹后衍化出的产物。就像鱼武一样——”
江河记得此前他见到的‘鱼家兄弟",也幸得对方还认得他,信任他,让他不必花多少时间便说服‘他们"离开现场,去到更远处接应顾青山,
“他吞了鱼文的灵丹,分裂了精神,时常像是鱼武,时常像是鱼文。
可他再怎么以鱼文的口吻说话,做事,说到底那也都只是他的另一人格,而不是真正的鱼文。
有时我也很难分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我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只不过我精神出了问题,错把你看作了一个独立的灵魂——
我或许已经疯了?”
青玄子冷嘲道:
“对,你疯了。疯到看清了现实,却还要怀疑它是否虚假。”
“你是说你是真的。”
“老夫破境之时,便得神魂裨益,死前才留一缕残魂遁入灵台之中。本待假以时日,借此灵丹得一死而复生得机会,倒是被你吞了个干干净净。
若那人不是你,老夫早就已经夺舍遁去,逍遥天地去也。”
“逍遥天地?不救女儿了?”
一提起这茬,青玄子就想倒吐鲜血——阮酥酥被他藏在铜钟里,被斩地干干净净,他救劳什子救?
可他只是个魂魄,何来吐血一说,想想便更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