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解气,可是也实在是太便宜赵然了,就算是富贵人家几世都……”
“不是传闻,是事实。”叶韩单手在下颚处撑住,神色赞叹起来:“那红妆也可算是足以倾城了。”
“没有人会白白浪费这么一笔财富,除非是……”叶韩打断了他的话,朝坐在旁边的女子看了一眼,见她脸上不知何时染上的笑意,慢慢的道:“有足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的资本。云州洛家,你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传闻说那贺礼摆满了整条街道,是当初洛老将军为孙女准备的嫁妆。”百里询往宁渊那瞅了瞅,不明白为何叶韩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但他回答的声音却明显低了一些。
百里询一愣,慢慢的摇头。他只知洛氏一族在云州经营了数百年之久,到底已经强到了什么地步,还真是不知道。
叶韩瞧他神色真的着急,摆摆手抿着唇笑了起来,薄薄的唇角侧着看去有些隐约的莫测,他伸出手在石桌上敲了敲:“你知道前几日赵、方两家大婚洛府送去的贺礼了?”
叶韩低下头,同为军武世家,若论声望和掌控力,岭南叶家恐怕都有所不及。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古以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又岂有臣子反对的份?
“况且,你以为送去的嫁妆是些什么东西?”
对他而言,宁渊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不外乎是些家族传世至宝……”
况且他醉心于研究,论到观人本事自是不如从小便生存于皇宫的婉阳和时常出入战场的叶韩。
叶韩摇了摇头,嘴角一抿道:“洛家的军功足以换得异姓王的勋爵了,但我朝历来无此封号,所以数朝来宫里赏赐的东西就不少。”
在他眼底,宁渊虽强势,但到底也只是洛家的一个闺阁小姐,纵使霸道狂妄了些也只是因为常年居于禹山而不懂世情罢了。
“你是说……?”百里询诧异得朝宁渊看去,声音微微高了起来。
不管是多么尊荣显贵的氏族,在这个时代对皇权的畏惧尊崇都是从小便被根植于心底的。就连一直被宁渊刻意引导的清河和年俊都做不到完全视皇家为无物,百里询就更是做不到了。
“我猜那摆满官道的紫金妆盒里装的全是历代皇室赐下的御赐物品。”
百里询一愣,摇了摇头,眼底便浮现了几许愁急:“不,我不想娶。可是……”他定了定神色,神情郑重起来:“她未进过京城,一直在禹山上住,恐怕还未真正明白什么是帝王之怒,若是他日我抗旨势必会连累她。”
皇家历来便对勋功卓绝的氏族颇为优待,但这种荣誉也极难获得。就算是传世几百年的氏族家里的御赐物品也不见得有多少,况且这种东西一般被赐下后便直接供奉进了宗祠,以此显示受封者对皇家的尊崇和感恩。
“那你是想娶婉阳……?”叶韩随意的坐在了另一把石椅上,听得前因后果后慢慢问道。
但洛家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大宁王朝的一株奇葩,别的世家至少还有起伏荣辱的曲折,但洛氏一门却一直延续得很好。况且这一门每代总会出几个悍将,牺牲劲一代比一代足实,所以每一代帝王对洛家都是极力安抚和厚待,传到了洛宁渊这一代时,积累的皇室赏赐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显是这一眼极有用,百里快速拖着叶韩走了进来,如丧考妣的拉着叶韩小声恳求:“叶韩,帮帮我,劝她一下。”
洛老将军不会把这些当做孙女的嫁妆,可是洛宁渊却没有这种顾及,那送到赵府门前的皆被她换成了御赐之物,无一例外。
里面的石椅看着便不是很舒服,冷硬得紧,宁渊皱着眉坐下来,看着后面磨磨蹭蹭不肯进来的百里,一双眼便眯了起来。
虽同样是价值连城,但却是赵府接了就必须要日夜供着的东西。
他走上前接过清河从宁渊肩上解下的披肩,把手中刚刚重新整理好的东西铺在石桌上。
如鲠在喉,永远无法真正释怀。
回廊深处有一高亭,正好可观得园中风景,宁渊一行从另一条路进来的时候,年俊已经守在了这里。
百里询侧着头看着宁渊额边静静垂下的发丝,通透的玉簪散散别在发间慵懒而别致。她抬眼朝这边看来,茶色的瞳孔愈发深沉,淡淡一笑,宁静而优雅。
北叶园建筑多显江南风格,亭台楼阁,回廊立影。格局修葺得优雅婉约,园子中央有个小水池,里头养的锦鲤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便让园子多了几分生机,再加上潺潺的活水从外头引进来,就更是平添了几分写意。
还真是好气魄,好手段……
看来有什么事他错过了,不是吗?
他缓缓转过头,心底的那份焦躁和担心竟慢慢隐去,少年人独有的张扬和倨傲张列开来,百里询轻轻抿住嘴,听到旁边坐着的叶韩最后冷峭的收声。
叶韩转过头,看着哪怕是在南疆千里染血战场上也不曾变色的百里,又把目光放在了那慢慢走远的白色颀长背影上,眼底浅然划过极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