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居然说皓儿粗鄙不堪,犯上冒犯于她,说是要替本宫好好教导一二,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这个洛家大小姐是不是真的这么了不起!若是她敢碰皓儿一根头发,哪怕是打破当年的承诺,本宫也要掀了洛府。”
安四一惊,当即垂下头道:“诺。”
长公主话里带恨,满脸愤然,连身子都气得微微颤抖起来。
昭言收好手中的信,转过头对着已经近到身前的安四抬抬眉道:“安公公,洛家小姐说是要把皓儿留在洛府一段时日,此事就不劳烦陛下了。”
安四刚刚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洛家和这位长公主的纠葛他一清二楚,洛小姐看来也是不愤当年的事,想在封皓身上讨回来,但明面上又打着教导的名头让长公主无话可说。说起来那洛家小姐也是封皓的长辈,这么做也错不到哪里去。
可到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下去,知他喜好兵书,费尽心思找来了洛家《战书》,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希望那个孩子能争气一些。哪怕成不了洛家的子孙,可也至少能明于世间,不至于浑浑噩噩一生。
安四清楚长公主的性子,她一生高傲,但遇到洛家的人却会忍让几分,现在肯息事宁人想必也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洛家不容,若是再为皇室所弃,待她死后,那孩子定是难以苟活,除了把他教成那个样子,又有什么办法?若他是洛家堂堂正正的子孙,她又何须做到这一步?
算了,不过是一场陈年旧事的积怨,陛下现在极力招拢洛家,想必也不愿纠扯进去。
就这么一根独苗,她怎么忍心把那孩子教得愚蠢如斯,封皓那孩子长成如今这模样虽是她放纵而成,可也不过是尽心保他一世安荣罢了。她若在世,那孩子尊荣显贵自是不愁,但她迟早会走,留下的封皓虽是长于皇家,可永远也无法磨灭他身上拥有洛家血脉的事实。
“长公主,您安心便是,这满京城的眼睛都看着呢!洛小姐不会动小公子的。”
好霸道嚣张的洛家小姐,昭言站在府门口,眼中满是苦笑,嘴唇却抿了起来。
昭言眉一挑哼了一声转身便朝府里走去,安四碰了个钉子也不恼,躬身行了一礼后便朝后面跟着的护卫走去。
云州洛家,从无蠢材。封皓若是教而不得,三月后定当归还。
昭言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步子慢了下来,她挥退身后跟着的侍女,慢慢行入园中把藏在袖子中的信函重新拿出来展开。
昭言怔怔的看着远走的独骑,隔了半晌才低下头朝手里攥得死紧的纸签看去,上面龙飞凤舞的行书极是飘逸劲道,应是洛宁渊所写。
信函上的字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她怔怔的看着握着信函的手,早已失了年少时的柔润光洁,一晃三十年已过,不是不曾不悔过,可是却也只能将那份愧疚压在心底慢慢走下去。
“小姐说自此以后长公主和洛府两不相欠。”洛凡顿了顿,望向昭言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释怀,毕竟三十年了,往事不堪回首,但至少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她从不信神佛,现在却头一次感谢起老天的眷顾来,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当年的事可以有个结果。
若说刚才的那声将军还带着几分倨傲,现在的这声音倒是真真多了诚恳。
洛家的人一向高傲,只要是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当年她痛恨于那份风骨,如今却心存感激。
身后愣住的人猛然惊醒,急忙走上前两步:“等一下,洛将军,洛小姐可还有其他的话……”
皓儿,祖母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以后的路你要好好走下去,以洛家人的身份好好走下去。
“长公主,洛某告辞。”信既已带到,洛凡不欲多说,转身牵马就准备走。
工部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在西郊围场里修建擂台,紧赶慢赶总算布置好了会场,两了比武事关大宁颜面,自是马虎不得。
一瞬间,不可置信的惶然甚至压过了心底无法言喻的惊喜。
北汗使者当着大宁天子挑战云州洛家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上下,是以这场盛会格外引人瞩目。
本以为他只是因为救了皓儿特意来公主府示威,如今看来倒不是这么回事,她接过洛凡递上前的信缓缓展开,陡然神色一僵,握着信的手细微的颤抖起来。
京中百姓听说洛家只战一场,都有些唏嘘,若是当年的洛家,别说被人挑战,恐怕那戎族蛮夷连大宁的京都也不敢踏进。不过洛家人向来性子高傲,这次要是败了,不仅百年荣耀保不住,恐怕这洛家小姐也是无颜见人了。
昭言闻言一愣,要说有人对当初的事还心存介怀,洛劲松绝对是头一个。
赵然坐在擂台下首,看着四周坐得满满的公卿贵族,眼中也不由染上了几分肃然。若不是以他赵家嫡子的身份,仅凭在朝中的地位还真是参加不了这场武会。他朝对面望去,眼便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