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如果输了,那他手里的实力丝毫没有损失,反而庐江地方上的阻力却变得更弱了,更有利于他的统治。
到时候不论是投降刘备还是投降刘表,甚至是投降北方的曹操,他都有足够的筹码可以去转圜。
正是因此缘故,他才会对周瑜如此热情,以至于都有些谄媚了。
“公瑾,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刘勋满脸惭愧之色,一边将周瑜引入席中,一边诉苦道:“只是还有一事,需你援手一二。你若是肯帮忙,勋必有厚报。”
周瑜心中冷笑,知道刘勋所谋求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但他面容上依旧沉静尊敬,听完刘勋的话后,当即表示道:“府君何以如此客气。自府君来到我郡,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士民丰衣足食,此皆是府君之功也。眼下正是我郡士民报答府君之时,还请府君不必多虑。”
刘勋闻言大喜,连连称赞周瑜识大体,明大局,格局非凡,随后才说道:“左将军令我郡援兵八千,此时军中方才集结了两千人,加上公瑾你这两千人,也不过才堪堪半数。其他各家都不如公瑾汝家明利知世,岂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乎。”
刘勋的无耻还是超乎了周瑜的想象,只是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倒也没有接受不了。
只是周瑜并没有大包大揽下来,而是故意迟疑道:“府君,两千部曲,已是我周家竭尽全力所出,不瞒府君,如今我家府上,只有三五十族兵护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
刘勋露出尴尬的笑容,解释道:“公瑾误会矣,贵家毁家纡难,慷慨高义,勋岂能不知?某意下乃是请公瑾出面,劝说郑、梁等大家,让他们也为主上之困出一份力气。”
周瑜这才恍然,原来刘勋是想让他出面,劝说其他家族也多出点血。
可这不是荒谬吗?
我周家这么毁家纡难,那是为了给刘备下注,里应外合坑死袁术的。
其他家又不造反,我说破嘴皮子又能有什么用?
至于拉拢其他家一起干大事,周瑜是敬谢不敏的。
一来人多嘴杂,容易走漏风声。
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周家一家能够通吃得下,为什么还要冒着走漏风声,导致事情败露的风险,把蛋糕分给其他家族呢?
援军总共就八千人,周家就占了两千部曲,四分之一的兵力,加上通风报信,引来的刘军外援,这六千人还不是囊中之物,瓮中之鳖?
所以周瑜当即就想拒绝。
可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府君之重任,瑜义不容辞。”
刘勋登时大喜,立刻下令设宴款待周瑜。
后来几天,周瑜都极为卖力,往来庐江郡中的几个大家族中,劝说他们交出部曲。
平心而论,周家在庐江的声望是极高的,又是庐江郡的郡望之家,庐江士族豪强皆以周家马首是瞻。
如果周瑜拿出些好处,又或者是以周家来逼迫,那这些世家大族们或多或少是肯定要给周瑜面子的。
最少总能拿出个两三成族兵来交差。
可周瑜两手空空,又不许诺好处,更没有以势相逼迫,那大家就都懂了,只是在那绕圈子,虽然不至于是一毛不拔,但最后几个大家凑出来的部曲人数竟然高达五百人之多。
这让刘勋大失所望,不免对周瑜也埋怨了起来。
周瑜冷笑不已,他早就看穿了刘勋这种性格,而且自己又有所谋,根本不会把这埋怨放在心上,反而还十分关切的主动关心道:“府君,如今距离左将军所限制的日期已经不到十日,自舒城县前往合肥也需要四五日。可兵卒却只有四千五百人,这该如何是好?”
让周瑜这么一提醒,刘勋也急了,忍不住站起来转起圈来。
可他素来就不是什么急智之人,甚至都不能算是聪明人,就算转圈转到死,那也不过能为袁术多拉几车米面罢了。
“这该如何是好?”
刘勋转了好几圈,突然看见周瑜坐在席中喝茶茶汤,先是心中怒气暗升,我在这坐立不安,你倒有闲情喝茶?
可随即猛的反应过来,周瑜素有机智过人之名,莫非他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了?
刘勋停下转圈的脚步,快走两步来到周瑜身前:“公瑾,汝可是有解决办法了?”
周瑜本就是在钓鱼,眼见鱼儿上钩,于是他放下茶汤,面露苦笑道:“只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不知是否可用。”
刘勋一听对方真有办法,心中登时大喜,连忙催促道:“公瑾,还请快快说来,能否可用,我等可再商量啊。”
周瑜假意推辞,却拗不过刘勋催促,只能将计划托盘而出:“府君,城中现有部曲四千五百人,所差不过三千五百。我之前所聚壮丁有一千五百人,皆是我庄上仆役,颇熟军伍操演。山蛮下山之时,常常调用他们围堵,所缺者,军服甲胄兵刃也。”
刘勋渐渐有些明白周瑜的意思了,他这是想李戴桃冠,把民夫假装成部曲。
“这可行吗?”
刘勋有些游移不定的问道:“此去寿春,可是大概率要上战阵的。”
周瑜笑道:“别的不敢说,至少我家庄丁上个战阵不成问题,况且左将军持有坚城寿春,必会坚守不出。野战不行,难道守城也会有问题吗?”
刘勋心里一琢磨,还真就是周公瑾说的这番道理,可高兴没一会,又脸色迟疑道:“公瑾,即便如此,也不过才六千人,还有两千该如何是好?”
周瑜露出神秘笑容,干咳一声道:“府君,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全啊。”
刘勋恍然,周瑜的意思显然是这缺额全部用民夫填补。
“那这民夫可就缺大了啊。”
刘勋又皱着眉头抱怨道:“如今民夫只征召了九千多人,要是再调走三千五百人,恐不足六千人了啊。”
周瑜正色劝道:“府君,两害相较取其轻,即便伱一人不抽,民夫恐怕也凑不齐一万五千之数,况且如今秋收在即,抽调民夫也必定损害地方之利,到时候我恐……”
刘勋脸色一变,周瑜虽然没把话说完,他却是听懂了。
眼下秋收在即,需要大量的人手,他却在这抽调民夫,要是这事做过头了,损伤最大的就是本地士族豪强的利益。
真要把他们逼的过度了,那这些人手里可都是有人有武器的。
到时候这些部曲可就是冲着自己来了。
想到这里,刘勋做出决断,欣然接纳了周瑜的意见,同时对对方盛赞道:“若是庐江郡中人人都如公瑾这般忠谨,我这太守便可垂拱而治了。”
周瑜淡定一笑,提醒道:“府君,这些人的军服器械还得早做准备,一旦备齐,便可北上合肥,汇合厉阳援军,一并前往寿春。”
刘勋脸上闪过一丝肉痛。
要给三千五百人备齐军服器械可不是一笔简单的数字,尤其是甲胄方面的开销,可谓十分巨大。
虽然不可能为每个人都备齐甲胄,但三千五百人的规模,想要装的样子过的去,最少也得七八百套甲胄才行。
若是只有简单的胸甲单件,那更是得要一千五百套以上才行。
这一项就是一笔数百万的开支。
他忍不住去看周瑜,却发现周瑜低着脑袋看着茶汤,仿佛在研究这茶汤的滋味。
没办法,刘勋只能自掏腰包:“公瑾,一会我给你令牌,明日你去武库,领取三千五百套军服,五千柄长短兵,再加上一千套全甲,五百套胸甲。”
“我去?”
周瑜一脸诧异:“府君,为何是我?”
刘勋笑眯眯道:“此事,公瑾于我出了大力,勋如何能视而不见?我欲拜公瑾为庐江都尉,此次北援,尽数拜托公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