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庶毕竟管着西南重镇的军警宪工作,大小事务缠身,并没有所少空余的时间。没多久就要告辞,临走前孟荧对他说,“唉,述平,有件事还是只有你能帮忙,我想见见四哥,请你通过内部再帮我递话问问。看四哥愿意见我吗?”
宫庶叹了口气,点头道:“六嫂,话我一定带到,但四哥最近很消沉啊,嫂子心里有个准备。”
孟荧垂首,淡然的语气里透着不必装饰的萧索,“无妨,当然要看看四哥的意思。我就是,想跟故人告个别。”
宫庶越发心酸,心事重重地走了,宁可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实意思。
他一走,湘意首先松了一口气,跟这种大特/务相处真是考验耐受力,正想打趣朋友一句你怎么受得了,忽然看着刚刚还一副颓然模样的孟荧立刻变了脸色,一脸着急道:“湘意,你下午帮我出去递个信儿,我得见一面崔中石,你认识他的。”
湘意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你别问这么些了,帮我一次就好。我保证你是在救人。”孟荧无法说更多。
她都这样说了,湘意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她也不是真傻,道:“要不请崔副主任明早来,晚上他一个大活人过来,且不说名誉问题,反而引人注目。”孟荧本就引人关注,没什么好隐晦的。
孟荧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点头道:“好,还是你想的仔细。”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如果他问起,不用多说什么。他自然明白。”
湘意拿起一个山竹,用养着指甲的手给她剥起来,道:“好,不过我看他也不会多问什么,你们这些人就爱打哑迷,真不知道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初夏的艳阳是阴沉的医院都不能阻碍的,正是这样明媚的阳光下,两个如花年纪的女郎一坐一卧,一个面有忧色一个大大咧咧,如果被有心的画家看到,应该能成就一副美丽的人物画。
但身在其中的孟荧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美好,只是内心苦笑,“我也不想打哑迷,可不这样,我们这些人早就活不到今天了。就是这样谨慎,还有半个电视机的人活不到建国呢。”
湘意想的很周全,但人算不如天算,次日一早山城罕见地迎来大雨,把已经出门的崔副主任淋个正着。
但崔中石是什么人啊,下刀子也不能阻止他为党为人民工作,找不到卖伞的就冒雨前进,于是孟荧好好地躺在病房里,八点一到就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崔中石:眼镜丢了,一身西服跟腌菜似的贴在身上,或许是因为雨洗之后不及掩饰,儒雅之色尽蜕倒有了几分凛冽之气,“我来迟了一会,请大小姐莫怪。”
孟荧看不下去,“你先去换身衣服吧,我们得好好谈谈。”
“先说正事吧,我没事的。”崔中石觉得在她面前装也没用,生怕耽误事,难得有些急切起来。
“不急在这一时,崔……先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别把自己熬坏了。”孟荧眼珠一转,就来了一句上辈子人人都知道、这辈子却还是禁语的名人名言。“还有,别叫我大小姐了,我从来也不是。”
崔中石对于方孟荧的观感很复杂。作为一个道德标准很高的人,他怜惜她的遭遇,赞赏她的善举,同时憎恶她的是非不分(天底下男人死绝了你跟个特务头子,有救命之恩也不行啊)。
但身为地下工作者,他第一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子背后庞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