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话音落下后,是久久的寂静。
原本在游戏室里玩闹的人?,此时?也都去了别的地方。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江北祁沉吟一会,忽然抬眸反问她:“你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我的什么了?”
……
弥虞一噎,问:“这很重要吗?”
少年?的目光直白又锐利,看着少女说:“算是吧。”
沉默了一会,弥虞忖度着缓缓开口:“我听说你跟我一样,也是之?前小?时?候住在这里,后?来搬走去了外地,过了几年?才回来津北的镇上。”
两人?都放弃了更加优渥舒适的生活条件,回到曾经?熟悉又陌生的故土。
某种程度上来说,十分相似。
对于江北祁的事情,弥虞隐约觉得不应该去探听太多,除非他主动告诉自己。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每一次的提及,都是一次揭伤疤的冒犯。
于是她知趣地退在线外。
“我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再加上和之?前学校的同学不太和谐,才过来的。”弥虞说。
“……所以,你又为什么回来呢?”弥虞紧接着这么问他,“是b城那里不好吗?”
听到这里,少年?片刻地恍惚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回来呢。
大?概这世界上的所有地方,也只有京也镇才能?让他找到曾经?的那个自己。
可是很久了,他没有找到出路。
江北祁有时?候会一瞬间有迷茫的感觉。
——我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
——我究竟为了什么而存在。
如果是没人?在乎的人?的话?,如果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孤寂和无趣的话?,那这样的人?,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他曾经?无数次地寻找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最后?从来都以无解而告终。
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也知道自己身?上有着让无数人?艳羡的家世,不用操心钱,名利,以及唾手可得的资源。
也正因如此,他失去了一些珍贵的东西。
——他被家人?抛下长?大?。
——被祖父厌弃,被祖母疏远,被姑姑扔在原地。
从来没有人?期待他的未来,也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回头来看看他。
从来只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
……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他曾无数次做过一个梦。
梦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黑暗的路上跌跌撞撞地走着,时?不时?跌倒,再缓缓地爬起来,挣扎着继续往前走。
明明很疲惫,很累,双膝直直跪在地上,双腿沉重到不能?站起,想大?声哭闹抒发内心的痛苦,可四周却没有丝毫的回音。
他只能?自己爬起来,即使身?上全是伤口,即使已经?精疲力尽。
直到脚步越走越难,越来越慢,直到被漫天的风沙掩埋。
——江北祁曾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在想:这样被放任着,无人?管教地慢慢长?大?,且清醒着自我堕落的自由路上,最终自己究竟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呢?
会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大?人?吗?
大?概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盼着他学坏。
自他还什么都不懂时?起,他们贪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肆意衡量着他身?上的价值。
他们盼着他不学无术,庸碌无能?,好替代他成为高?位上的某个“谁”。
他们盼着他嗜赌成性,挥霍无度,把偌大?的家产全都败光,最后?流落街头无处可去。
没有人?真心待他。
“江北祁,跟我说说你的心事吧,怎么样?”
回过神来时?,面前的少女仍然在等?着他的回答。
那双漂亮的眼睛像猫儿一样,清澈美丽。
沉默了半晌,少年?勾唇,发出轻轻的一声嗤笑。
“没有。”
“……诶?”少女眨了眨眼,好像有点意外似的,“真的吗?”
“我才没有心事。”江北祁冷漠地说。
他才不要把这种心底的不堪告诉别人?。
……特别是她。
他在心里默念着。
于是少年?露出了淡漠无比的神色,声音微冷:
“无论你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关于我的什么,是真的或假的,都不用找我求证。”
——是“不学无术的权贵二世祖”,还是“离经?叛道的富家子弟”还是“人?人?害怕的南街神颜疯狗”,他都全盘接受。
反正在很多年?前,自己就已经?被外界这么定性了。
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八卦,可怜者?,茶余饭后?的消遣。
——他明明一点也不可怜。
于是江北祁继续说:
“你大?可以以传闻的那些东西来揣度我,以为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坏种,烂泥。”
少年?说到这,有些讥讽地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