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道北距南垣仅有四里,通过人工引渠,引洛水流经城南。
河道在城南延伸一段之后,北迴通过城东,一路流至东北的上东门,再继续向东至偃师,注回洛水,形成了一条环护城墙东南的护城河。
东城是外城堡垒,周八里的一座小城,内通上东门,外侧只有宣仁门一道城门。
城门底部铺有地袱石,石上凿出数十个长方形的排叉柱榫窝,城门关闭时用排叉柱加固。门砧上凿刻长方形石槽和方窝数个,深有半尺,用于安嵌曲颊和门枢,又覆扣以鹅台加固。
城墙既高,城门也是坚固无比。
……
遮护宫城北面的,则是有名的金墉城。
金墉城为三座小城构成,连成目字形,南北长二里,东西宽半里。(注3)
洛阳城地势北高南低,三城依山势而建,城墙的高度虽不到三丈,实际的高度差距远超于此。
城壁外每隔五十步设一马面,共约三十座,长十步,宽五步,突出城外。攻城者在接近攀登城墙时,将会受到来自三个方向的交叉攻击。
城中东北地势高处建有百尺楼,作为瞭望指挥之所。
三城彼此的南北门相通,将之连为一体,城墙上也有道路相连。
内侧城门狭窄,宽仅三步,为外城门的十分之一,大军难以一拥而入。
即便一处陷落,拒守城门仍是一夫当关之势。
三城之外也均有护城河流过,河水通过北墙入城,流至中央储成大池,无用水之忧。
且不论周围的地势,单以都城的防御能力而言,洛阳不愧是雄踞天下中央的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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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北周军对洛阳城的攻击开始了。(注4)
以精锐在后督战,厢散附庸和民夫杂役在前,投土袋填埋护城河,铺出道路,这是常规的攻城做法。
尉迟迥分出万人精锐,以千人为一路,上百人推着建造的攻城车在前,五十人举盾遮护,又各百人护住两翼,其余数百人跟随其后。
三台攻城车分别向着金墉三城,两台攻城车向东城缓缓行去。
第二批的五台攻城车作为后续梯队,准备交替攻击。
再分万人精锐,以五百人一辆云梯车,二十辆云梯车与攻城车同时向各处城墙进攻。
城内以火箭逆射,云梯车虽敷以湿泥防火,久而久之湿泥烤干脱落,整座云梯熊熊燃烧起来,梯上军士皆烧死。
攻城车所及,莫不摧毁。
沿途虽有排楯栅栏阻挡,莫能与抗。
城中缝布为缦,随攻城车所向张设,以柔克刚。
缦布悬于空中,减缓冲撞之势,攻城车竟不能坏。
尉迟迥令点燃松明,缚于长竿前端,灌油加火,以烧缦布。
城中以长铁钩缚于长竿前端,钩刃磨得锋利,火竿伸来,以钩遥割,松明火把俱落。
城内又以绳连石磨,从高处掷下压砸,攻城车也逐台被催折。
然而这一波并非攻击主力。
尉迟迥早已动员三万人,在云梯和攻城车冲击之时,于东城四百步外堆起土山,历两日而成。
土山几与城头齐平,其上设强弩射击城头。
守军则在土山对面的城墙上筑起战楼,缚木连接固定,高出土山一截,居高临下以弓弩进行还击。
尉迟迥令弩车射击火箭,欲焚烧战楼。
城头备有大桶清水,随燃随浇,火不得起。
土山上再起百尺井阑以射城中,城内以旋风炮投石,击碎井阑,射手皆坠死。
一攻一守,很快就是三日过去,并无进展。
尉迟迥派使于城下喊道:“纵尔缚楼至天,我会穿城取尔。”
却是将当年齐神武在玉壁城之语原样奉还。
遂于东城东、金墉城南挖掘纵向地道通往城内。
守军则是沿着城墙,横向挖掘长堑截其地道,长堑边上安排战士屯守,多积战具防御。
城外每有部队穿过地道,面临长堑进退不得,即刻被擒杀。
尉迟迥令勇士潜伏于地道,准备集中突袭。
城内又于堑外积柴贮火,投下柴火,以皮囊吹气。
风助火势,毒焰烈火冲入地道,勇士皆受灼伤,糜烂一片。
地道既成,以梁柱支撑,二十一道分为四路,各自指向东城和金墉三城。
尉迟迥下令以油浇灌梁柱,放火烧之。
柱折地道坍塌,其上的城墙地基被破坏,也随之崩坏。
尉迟迥正要组织大军杀入,城内早已在长堑后建筑重墙,又在崩塌之处竖立木栅,阻敌不得攻入。
……
攻击从旦至夕,昼夜不止。
十日间,北周军用尽攻击之术,俱被守军所破。
“十天了。”
那罗延有点焦虑:“连洛阳周边的几个子城都还没有打下来。”
“要是东城和金墉城能打下来,只剩宫城裸城一座,也就唾手可得了。你不是早已预料到此战没那么容易么。”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每一天都是煎熬,不知道北齐的援军哪天就到了。”
“尉迟迥的压力更大,他没有下令直接蚁附攻城,情绪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侯兄弟,你觉得接下来战况会变成什么样?”
“洛阳短时间难以攻陷,要是北齐援军来到,我们击破之,对城中的守军信心会是很大的打击。”
“要是北齐援军一直不来呢?北方突厥的十万骑就等着晋阳空虚的机会南下,他们未必敢动的。”
“那我们就只有在洛阳城外过年了吧。”
“好吧,到时候我把老爷子收藏的好酒拿一瓶出来,你我共饮。”
那罗延苦笑道:“独孤永业,果然不好对付!”
……
十二月。
北周军攻洛阳,三旬不克。
晋公宇文护下令,屯驻邙山诸将堑断河阳路,遏齐救兵,然后同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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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对照》
悬瓠:今汝南县
宜阳:今宜阳县西四十八里韩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