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之前,纯一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个条件。
问题:下一个苏醒的人是谁?如果是林惊蛰或崔劭,他不让。
条件:要看顾南写的恋爱日记。
顾南觉得挺好笑的,有一个瞬间,她怀疑纯一被齐厌附身了。
但她知道,纯一应该是被齐厌的日记影响,有了些猜测,问这一遭不过是确认。
顾南满足他,把前因后果和他说得明明白白。
纯一对一体三魂接受迅速,但对林惊蛰和崔劭的特殊情况,想了想才说:“他们是心魔。”
顾南一想,是这个道理。不管林惊蛰,崔劭还是三双父母,其实他们都是林十里对亲密关系的向往和执念,说是心魔再合适不过。
问题问完,双方交换恋爱日记。
顾南迫不及待打开日记本,看向纯一的第一篇日记。
发现很短,只有两行。
[甲辰年严月上浣之八日,大雪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仿的是日记的格式,用词却与从前无异。
日记里的诗句引用自晏几道的《鹧鸪天》,大意是说,挑灯细看,唯恐这次相逢又是在梦中。
这大概是纯一刚刚见到她时的心情,惊喜交集,却又不敢置信。
和齐厌的张扬外露不同,他的情感含蓄得很有门槛。
[甲辰年严月上浣之九日,小雪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这句来自《诗经》,是纯一在说情话。
[甲辰年严月上浣之十日,晴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那天顾南加班,回得晚了一些,纯一特意走到楼下去等她。
天色昏暗,他站在路灯下,身形挺拔,目光温厚,像一杆中正笔直的枪。
那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接过顾南手里的包,牵住顾南的手,顾南想亲他,他还躲。
纯一的日记是一册古诗词情话合集,每天一句,句句不同。
顾南看得快,直到她带着纯一去赴易敬容的约,那天记的终于不是一句情话了。
[甲辰年严月下浣之六日,晴
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这是吴泳的《水龙吟》,这本是一首贺寿词,大意是说,我用一生走过覆雪的石阶,落雪的树木这样浪漫的地方,能像您一样的人,很少。
但纯一把这句话写给顾南,当时情当时景,和夸顾南冰魂雪魄,琨玉秋霜没什么两样。
他比顾南多活很多很多年,多见过许多许多人,可他仍然说,像你一样的人,世间少见。
顾南看着那短短的一行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咕嘟咕嘟涌着酸啾啾的彩虹泡泡。
顾南把日记本往床头一扔,掰过纯一的脸就吻了下去。
去他的恋爱日记,她得立马睡到纯一。
顾南的日记写得比诗句长,白话文也没有那么精简,顾南看了二十多篇,纯一才看完几篇。
他看到顾南在日记里写他不懂风月,睡前要给他些手段瞧瞧,正羞着,突然就被顾南一把撂翻在床上。
没有阴阳相克的束缚,顾南的吻似乎比记忆中更加凶残了。
纯一跟不上她的节奏,只能手忙脚乱地配合她。
纯一没有林十里提前学过的楚楚可怜,也没有齐厌豁得出去的刻意讨好,他就是个正色直言的毛头小子。
只会板着一张脸,像个古板的老学究,沉默而严肃地看着顾南,听从顾南的指令,配合顾南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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