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的覆灭,加剧了汉魏南北的正统之争。
至明前。
南北之争几乎都是以北胜南败为结局。
是南方民风不够彪悍吗?
不!
在诸葛乔眼中,北胜南败的根因就一个:偏安南方的政权,其北伐的目的几乎都是为了解决内部矛盾,而非为了收复中原。
论军争。
前有春秋五霸楚庄王,饮马黄河,威震华夏;后有西楚霸王项羽,咸阳灭秦,楚汉两分。
皆是一时枭雄霸主。
在夺了江东诸郡后,以谁为扬州牧就成了诸葛乔亟待解决的难题。
要当扬州牧,不仅得忠于大汉且跟大汉的北伐方针吻合,还得具备强力的政治手腕来制衡扬州诸郡的官吏、世家、豪族、士人、商人等。
同时还得精通军事,能练兵、能用兵、能观大略、能察小疵,能替代孙权在江东的战略身份,配合荆州和长安两路北伐。
不论是出身和身份,还是名望和才能,都得是当世一流。
“伯松,你这要求也太高了。”
“有能力的威望不足,有威望的身份不够,有身份的能力不足。”
“除非你将孔明请到扬州。”
“可孔明又是大汉的丞相,你让他来当扬州牧,又会让西北空虚。”
“我可举荐不出这样的贤才来!”
徐庶听了诸葛乔对扬州牧的要求,连连摇头。
“人才难觅啊。”诸葛乔颇感头疼。
合肥的满宠,不是寻常人能对付的。
若扬州牧跟孙权一个水平,那诸葛乔夺得这江东的意义就不大了。
一旁侍卫的句扶,忽然开口:“将军,陛下已经让你董督荆扬交三州事,为什么你就不能坐镇扬州呢?”
“荆州士民,皆是心向大汉,贤才又都归心,将军你在不在荆城,都不会影响荆州大局。”
“以将军如今的身份、威望、才能,当世谁又能比?”
“除了将军外,谁又能震慑扬州不服?”
诸葛乔微微一愣,抚掌而笑:“孝兴所言甚善,我倒是当局者迷了。”
句扶笑道:“是将军对这天下间的贤才,期待过高了。”
徐庶看向句扶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伯松,你将句将军留在身边,有些屈才了。”
句扶谦逊道:“跟在将军身边,不委屈。”
诸葛乔心思急转,有了谋划:“徐先生说得没错偶,孝兴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屈才了。”
“你方才几句言语,替我解了烦忧,理当赏赐。”
“人常言:江东兵善水不善陆。”
“我却言,江东锐士冠甲天下。”
“我有意招募江东锐士,成立一支能水陆两栖作战的精兵,编万人,号为:解烦军。”
“你可愿肩此重任?”
句扶语气激动,拜道:“末将定不会辜负将军的厚爱!”
诸葛乔点头:“你回去拟个方案,何处募兵、要多少钱粮军械,都写清楚了。”
“第一次,我会尽可能的满足你的需求;第二次,你就得拿军功来换了。”
“告诉张嶷,自今日之后,他就是我的亲卫主将了。”
句扶欢喜而去。
徐庶又道:“伯松要坐镇扬州,准备让谁负责荆州?”
诸葛乔沉吟片刻,道:“荆州重地,不可不谨慎。”
“马良治政有功,依旧为荆州治中,不用更换。”
“至于主军的,不论是关平、刘封还是关兴、邓芝,威望都不够。”
“徐先生不如先兼着?”
徐庶轻笑:“伯松,我这般年纪,你好意思让我兼着?”
兼着,即徐庶不仅要江东协助诸葛乔处理军政要务,还要频繁在荆扬两地奔跑。
诸葛乔不假思索:“徐先生,正因为你年纪大了,我才给你报效陛下知遇之恩的机会啊。”
徐庶嘁了一声:“你这小子,跟孔明一样,嘴上就没几句实话,要报效陛下知遇之恩,不等于我就得两地来回跑。”
“你怎么不让你岳丈回荆州啊,反正陛下也是假死,来荆州度个假,顺便还能让大将军处理些要务放松放松心情。”
诸葛乔猛地拍手:“徐先生这个想法不错,我这就给岳丈写信,让岳丈当一年荆州牧!”
徐庶一愣,连忙道:“伯松,这可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你可别写是我提议的。”
诸葛乔笑眯眯的:“徐先生,我诸葛乔行事,你还不放心吗?”
徐庶暗暗嘁道:就因为是你行事,我才不放心啊!
正聊间。
荆城信使到来。
来的正是诸葛乔的堂弟诸葛望。
“兄长,有陛下密旨。”诸葛望取出一封帛书。
诸葛乔接过密旨,摊开一看,豁然起身,惊问道:“陛下如今在何处?”
诸葛望道:“就在兄长的府邸中。”
诸葛乔面色严肃:“可有人觉察?”
诸葛望摇头:“陛下是微服而来,无人觉察。”
诸葛乔松了一口气,对徐庶道:“徐先生,江东事暂时就交给你了,我得回去荆城。”
徐庶亦是面色凝重:“伯松放心,我知道轻重。”
机敏的徐庶,已经猜到了诸葛乔和诸葛望口中的陛下,并非在长安的刘禅。
而是在皇陵诈死隐居的刘备!
诸葛乔没有耽误,跟诸葛望和张嶷以及百余亲卫乘大船前往荆城。
十余日后。
诸葛乔顺利抵达荆城,来到府邸前先见马忠。
“荆城可有可疑人员靠近?”诸葛乔语气严肃。
马忠摇头:“将军放心,府邸里外三层,皆无可疑人员。”
诸葛乔这才悄然入内。
马忠见到张嶷,问道:“伯岐,孝兴呢?”
张嶷道:“孝兴受命去组建解烦军了,现在我是将军的亲卫。”
马忠恭喜道:“伯岐用不了多久,也能单独组建新军了。”
张嶷谦逊道:“比起你们三人,我最是笨拙,只愿在将军身边多待些时日。”
马忠拍着张嶷的肩膀:“你若笨拙,就没几个不笨拙的了;我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叙旧间,诸葛乔来到了内院。
内院中。
四个布衣老头,正聚在一起,研究字牌。
“南蛮入侵是什么?我大汉什么时候被南蛮入侵过?伯松这字牌一点都不严谨。”
“为什么俺的蛇矛也在?”
“我想知道,这麦城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会对麦城感到惊讶?”
“夷陵之火,焚尽了我一生心力?我在夷陵就没败过,哪来的大火?”
看着字牌上那一个个奇怪的标识和字牌反面的台词,不论是法正张飞还是关羽刘备,都是迷茫不已。
关羽又取出一张字牌,字牌上写着“翔云之龙诸葛乔”,又有“定略”“全策”“天智”“辅汉”四词。
“伯松倒是挺会夸自己的,孔明只是自称卧龙,伯松竟然自称‘翔云之龙’。”
“我看伯松是骄矜了啊。”
“须知,骄兵必败。”
“待伯松回来,一定要好好鞭策他,不要以为灭了个伪吴就天下无敌了。”
张飞将字牌一扔,起身道:“俺不管伯松有没有骄矜!”
“俺就想知道,俺女儿来了这么久,为什么伯松都未跟俺女儿见过面!”
“这是对俺的女儿瞧不上眼吗?”
诸葛乔前脚刚踏过门槛,听到张飞的声音又将前脚给收了回来。
“阿父,你怎么不进去?”
诸葛乔身后,提着篮子的诸葛攀,奇怪的看着半只腿悬着的诸葛乔。
还未等诸葛乔开口,诸葛攀就提着篮子入了内院:“外祖父,阿父回来了,就在门外。”
诸葛乔脸颊不由抽了抽。
下一刻。
张飞就奔到了诸葛乔面前,摩拳擦掌,一脸笑意:“伯松,俺女儿可还贤惠?”
“当然贤惠!怎么可能不贤惠?兴国早说了,他妹妹跟叔母一样都是贤惠的女子。”诸葛乔张口即来。
张飞动作一滞,瞪着眼道:“既然贤惠,为何你连见都不肯见一面?”
诸葛乔正义凛然:“三将军,礼不可废!我若私下见面,岂不是让人道我诸葛乔不通礼数?”
张飞冷哼:“你当初在江陵的时候,可么想过什么礼不可废;让关兴传信的时候还少了?”
“你分明就是厚此薄彼,瞧不上俺的女儿。”
就在诸葛乔招架不住的时候,关羽适时到来:“三弟,伯松这是尊重你才守礼,你要体谅伯松的良苦用心。”
张飞龇牙:“二哥的意思,伯松不尊重二哥了?”
关羽昂头:“当初伯松违礼,我没少惩罚他。”
诸葛乔汗颜,不想掺和关羽和张飞的“争执”:“岳丈,三将军,我还是先见陛下吧。”
张飞冷哼一声,放过了诸葛乔,小声嘀咕道:“讲什么礼啊,只要两厢情愿,何必在乎繁文缛节?”
“当初夏侯渊那般反对,俺不也策马强抢了?”
诸葛乔来到刘备面前,郑重行礼:“参见陛下。”
刘备将手中的字牌放下,徐徐而道:“伯松不必多礼,我如今不是皇帝了,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老头。”
“我跟云长恩若兄弟,你是云长的女婿,就称呼我伯父即可。”
诸葛乔见状,遂改了称呼:“不知伯父来荆城寻小侄,所为何事?”
刘备笑道:“听闻伯松尽得江东之地,孙权远走会稽不知所踪,我这心里高兴,自然就耐不住性子。”
“我跟孙权斗了几十年都没能将孙权灭了,如今孙权却在伯松手中连连吃亏,最后不得不远走会稽。”
“这伪吴就如昔日袁术的伪仲一样,看似外表强大,实则内里空虚。”
“伪吴覆灭,令人畅快啊!”
诸葛乔道:“皆是伯父洪福齐天,才有今日伪吴的覆灭。”
刘备摆手:“伯松就不要给我脸上贴金了,若无伯松,我岂能灭得了伪吴啊。”
“就跟你在这字牌上写的一样:夷陵之火,焚尽了我一生心力。”
“假使当年伯松没有去荆州,恐怕荆州就会被吕蒙贼子偷取,云长也极有可能会败走麦城。”
“而我为了替云长报仇以及夺回荆州,定会兴兵伐吴。”
“走西川伐吴,就会被堵在夷陵。”
“想必这夷陵大火,就是为我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