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玉虚的事显而易见,自然瞒不过洛亭的探查,阎铮也不避讳,他神色如常,回道:“如果现在不是身处于幽境之中,我倒还真是想要坐下来跟管事大人好好聊一聊这一番曲折经历,毕竟平常的话,像我这样底层的士兵,您也知道,连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同桌吃饭尚且不可能,哪里还敢奢望平起平坐呢?”
相比内陆来说,边疆本就气候恶劣、环境艰苦,尤其是东北行省,历来都不是行伍之人愿意主动前往的地方,能来此处几个卫所的修士更是数量有限,只有些当地世家大族的子弟会被送来经受历练。
这些世家子弟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多少苦,碍于他们的身份,卫所都统不得不对他们礼遇有加,专设了供修士修炼的静室不说,饮食起居也都可以自行准备,不过他们的性格大多跟洛天晨一般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以阎铮之前一名普通士兵的身份,想要靠近他们都难,更不用说通过他们来了解修士了。
现在阎铮所知道的一些关于修士的知识,都是从那些像他一样底层出身的修士口中得来,这部分修士本是尘世中的凡人,由于天资聪慧、灵根出众被各大门派选中,经历一番苦修之后才脱颖而出成为修士,性格上也更平易近人些,与阎铮这些普通战士也能打成一片。
洛亭冷笑一声,“凭这点微末道行,就以为能跟我平起平坐了不成?我不知道你有怎样一番奇遇,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成为了修士,但以你愚钝的天性和现在的岁数,成为修士已然太晚,纵使努力修炼,未来成就最多也不过是清虚罢了,甚至运气差点,你在玉虚下阶就止步不前了。”
洛亭顿了顿,接着说道:“看来我所料没错,妖兽的袭击与紫月无关,而是你这小子在背后搞鬼,虽说我们洛家多年以来始终看护着红纱菩提,可真正知晓其效用的却寥寥无几,之前你用血引诱妖鲨攻击我时,我就产生了些许怀疑,没想到居然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这红纱菩提的香气果然对妖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能让它们彻底失去理智,而你正是利用了这点,想借妖兽的力量除掉我们。”
作为洛家管事,洛亭的所见所闻远比一般的清虚修士要丰富得多,除此之外,他还跟洛琴学习了不少关于丹汞之道的知识,所以仅凭他看到的情况和一些残破书籍中的只言片语,便将红纱菩提隐藏的效用推测了出来。
听闻洛亭言之有据的推断,阎铮由衷地赞叹道:“原以为管事大人也跟那些世家子弟一样外强中干,没想到居然如此博学多识,而洛家也不愧世家的威名,被逼到这般境地都能杀出一条血路,换做是边军前来,绝不可能在这么多妖兽的围攻中生存下来。”
洛亭似是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他将平放于双膝的手臂抬起,随后又无力地放下,“虽说心中不愿承认,可我确实也低估了你,我们这支队伍在幽境之中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竟没有一人察觉到你的异常,若不是那个小医师的死让你乱了心神,怕是我们现在也蒙在鼓里。”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我们洛家试图找你,无非也是想要知道当初在行动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天晨作为洛家的少主,实力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又身怀不少护身法器,本不应该节外生枝才对。”
眼见洛亭从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杀意,阎铮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下来,从他决定现身开始,就一直提防着洛亭的突然发难,毕竟他刚才亲眼目睹了洛亭与裂金角魔熊之间的战斗,知晓清虚修士的手段层出不穷,若是洛亭还有什么秘法可以使用,那么以他的实力可躲不过去,他总不至于自大到,以为自己能跟清虚境界的妖兽媲美。
阎铮猜测洛亭大概在遭受裂金角魔熊袭击后已经受了重伤,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估计此时的战力已经十不()
存一,没有把握将他一举拿下,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正好趁此机会,他也可以从洛亭的口中得知更多关于洛家的情报。
不过即便如此,阎铮也绝没有放过洛亭的意思,虽未明说,但阎铮知道,洛亭大概率已经猜到洛家其余几支队伍的失踪也与他有关,他一个小小的玉虚修士,不仅逃脱了洛家诸多修士的联手追捕,还让这些人全军覆没,作为洛家的领头人,洛亭又怎能不对他恨之入骨,必欲杀之而后快?
阎铮思索片刻,将当时发生的情况娓娓道来,“……当时副都统率领我们脱离了队伍,深入到了一片密林之中,刚开始并未遇到多少阻碍,可是随着逐渐深入,我们遇到越来越多的妖兽,战斗也变得越来越艰难,而等我们到达密林中心的时候,更是见到了数只无比强大的妖兽,那些妖兽早已陷入了疯狂状态,正在互相攻击,而我们自然也没有幸免,被卷入到了战斗之中,虽然副都统全力施为,可我们最终还是惨遭屠戮,我被一只蟒蛇似的妖兽甩飞了出去,直接昏了过去,昏迷前我恍惚看见一只章鱼似的妖兽把副都统给牢牢地缠了起来,再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那棵菩提血树……”
洛亭侧耳倾听,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可实际上,他对阎铮所说的话根本就不感兴趣,只是想要借此来拖延时间,若不是天魔回魂大法的反噬严重透支了他的法力,让他短时间内无法使用法宝,刚才阎铮出现之时,便会被他以雷霆手段斩杀,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耗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