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捕快好管闲事…东西给他。”
蓦然,宋威探掌按住就要暴起发难的李昊,看着赵昂逐渐被雨幕吞没的背影,缓缓摇头。
“蝼蚁般的狗东西,也敢蹬鼻子上脸!还敢惦记欣儿师妹!死不足惜!”
李昊神色更怒,臂膀上的劲道一波接着一波,却都被其肩上的手掌牢牢压住,动弹不得。
“没了这药,他就没几天可活了…所以,谁若动了他的药,他必然会与之拼命。”
宋威方脸上掠过一抹厉色,直视李昊,嗓音低沉,令人莫名心慌。
“此为人之常情,明白么?”
李昊怔了怔,旋即恍然大悟,转怒为喜。
“弟子明白了。”
宋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收回手掌,不再言语。
下一刻,李昊踏步上前,立于檐下,自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扬声向赵昂喊话。
“赵师弟,先前忘了和你说,六扇门已把青阳固元丸送来了。”
数丈外,竖起耳朵的赵昂暗自松了口气,他们果然怕把事情闹大。
有了青阳固元丸,自己就能多活几个月,或许能找到其他续命的法子。
“多谢李师兄替我保管。”
他转身朝李昊望去,就见对方眼神阴冷,嘴角微弯,似讥诮似戏谑,扬手将玉瓶扔了过来。
“嗯?”
赵昂心头一紧,忙上前几步,抓向破雨而至的玉瓶。
眼见就要抓住,半空中的玉瓶却猛地一颤,接着炸开,盛于其中的三颗龙眼大小的药丸跌落在地,遇水即化,和脚下泥泞混作一团!
缕缕沁人药香随着水汽弥散开来,让赵昂胸腹间的剧痛都减轻了几分。
轰隆!
轰隆!
雷火轰鸣,泻下的光亮把赵昂近乎呆滞的脸孔映得惨白。
在他脚边,几块玉瓶碎片横插泥水,污浊不堪。
“哎呀,赵师弟,你怎的那么不小心,连一只瓶子都没接住!如今这青阳固元丸被雨水化去,你可如何是好?”
“不过你还有几天,正好可以回去安排后事…”
李昊立于檐下,眯着眼高声挑衅,衣袍下的筋肉鼓胀暴凸,劲力运转,如一张拉满弦的大弓,蓄势待发。
“轰隆隆!”
震耳的雷鸣把赵昂惊醒,这一刻,他头脑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瞪大双眼透过雨幕望去,只觉屋檐下的李昊迥异于往常,脸上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兴奋。
“他在故意激我动手!只要我动手,他就能借口自卫,将我打死当场。”
“周馆主和他本就是一伙,周围这些武馆弟子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也能作证是我先动手。”
“好一个心思歹毒的豪杰子弟!”
赵昂环顾四周,见到院子周围屋檐下,挤着不知何时赶来的一众武馆弟子,背脊一阵发寒。
危险的气息在大雨中散漫开来,如同一张大网向他罩下。
“轰隆!”
雷火摇曳,暴雨如瀑,仿佛将整个后院从世间隔绝,阴沉沉的,如若鬼域。
“啪嗒。”
下一刻,重物坠地,溅起的泥水糊住了赵昂的视线。
“外门弟子赵昂,狂悖无礼,目无尊长,今日本馆将其逐出,退回学资,至此两清。”
“你走吧。”
与此同时,宋威低沉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
“这是见我没上李昊的当后,对我的敲打!我若不把今日真相说出去,这银子就是给我安排后事之用。倘若我执意要将()
真相宣扬出去,那便是与他们不死不休,小妹必受牵连…”
“这种情形之下,但凡心中有所牵挂,就只能选择拿钱闭嘴。”
赵昂深深的看了宋威二人一眼,似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俯身从泥水中捞出两锭银子,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前身父母双亡之后,数年间与幼妹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真挚。
穿越之后,赵昂也继承了这份美好的情感,不愿她被牵连。
只是,赵昂的做法落在其他不知情的武馆弟子眼里,却是自知理亏,不敢辩驳,印证了宋威的指控。
“…能让馆主这么好脾性的人都发火,看来赵昂所犯之事非比寻常。”
“自此以后,他怕是在清河县再无立足之地了。”
“他反正就没几天可活…”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条落水狗?”
“哈哈哈…”
身后的笑声如针如刺,竟是穿过滂沱大雨传来,让赵昂遍体生寒。
他不由紧了紧身上的雨披,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莽牛武馆,很快就消失在暴雨中。
…
“终究是我太小看了这个世界的人。”
“这是一个武道称尊,阶层森严的世界,掌控力量的上位者可以轻易碾压下位者,贫寒子弟要想出头,先得学会做狗…”
“还有几天,能有什么办法让我再活下去?”
赵昂驻足长叹,立于雨幕中,视线里水茫茫一片,人迹罕见,难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