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渊却不知,每次在主角垂下眼,或转身背对他之际,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大逆不道的念头,才会翻涌而出。
如今,魔尊可不是当初那个愚蠢的自己,因为害怕再也无法待在师尊身边而选择了隐忍,最终却什么都得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尊在自己面前逝去,发疯发狂亦无法挽救。
然而现在,他却不会那样了。
魔尊唇角隐秘地勾起,然眼神幽深可怖。
他若想要得到的,只会牢牢抓紧,再也不放开——哪怕是折断他的翅膀。
倏然,庭渊庭名打了个寒颤。
魔尊看着他,眸底一片诡异的柔和,轻笑道:“师尊说的什么话,您这两天一直没来,弟子实在是想念得紧。”
君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君。
魔尊将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看得庭渊的鸡皮疙瘩又要冒出来了。
不对劲。
这个黑化的主角很不对劲啊。
庭渊感觉自己貌似被一条毒蛇紧紧盯上的错觉。
他终于将挡在前面的话本挪开了些许,对上魔尊此刻笑得异常温柔的俊美面容,又仔细观察了对方几眼,眉头微微蹙起。
理所当然,庭渊啥都没看出来,只能暂且将魔尊的异常表现归类于神.经.病发作的缘故。
他想了想,坐直了身子,正面迎向魔尊的视线,在后者稍显意外的眼神中,脸色微微下沉,作出一副凛厉的模样。
在他的变化中,魔尊亦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氛围,好似逐渐变得凝重而压抑起来。
庭渊沉声道:“逆徒,——你可知罪?”
这句话一出口,便代表着庭渊终是彻底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在这种显然已经掉马的情况下,比起被魔尊借题发挥,说出各种神.经.病的话语,还不如将主动权把握住,省得有时候被对方给雷到。
但庭渊忘记了,这是一个黑化的主角,还听不听他的话是一方面。主要是,这个黑化的主角其性情完全就是捉摸不透的。
在他看来,兴师问罪固然能掌握主动权,但魔尊对此的反应,却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仿佛要凝固似的空气中,当庭渊兴师问罪的话音落下,魔尊明显怔愣住了。
他望着坐于躺椅上的青年,漂亮的面容沉下了眼,透出凌然厉色,他仿佛陷入了恍惚,好似百年前的师尊再一次重现身前……
啪!
清脆的击打声响起,伴随着手背的些许疼痛,终于唤回了魔尊的思绪。
原来是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似要抚摸上青年的脸,触碰本来遥不可及的幻想,随后被青年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回了现实。
魔尊眨了眨眼,脑海中模糊的幻象消失,变成了眼前青年的模样,愈发清晰,愈发深刻,好似要融入血脉、融入灵魂最深处般。
他嘴角上扬,轻轻地,笑了。
“师尊……”这一轮,庭渊算是与魔尊彻底坦诚相见。
不过相对于他的兴师问罪,庭渊也理解对方应该同样心有疑虑,对于目前他自身的情况,为什么成了一介凡人的身躯,又为何保留着作为玄元尊者的记忆等等。
如此这些,庭渊也已拟好应对的方法,无论是借着师尊的威严不回答也好,还是寻了几个挑不出毛病的理由,总归能应付过去。
但令他没讶然的是,坦白过后,魔尊却一直未询问他的事情,让他准备好的借口迟迟没能送出去。
庭渊微微扬眉,这倒也省了他的事,看来魔尊之前那番“肺腑之言”,其真实性也得大打折扣才行,三分真七分假,假假真真。
索性他如今也不需要加班,事情真相如何对他亦无所谓,倒趁着这个台阶与魔尊重归于好,令退休养老的生活质量得到舒适提升才是正确之选。
毕竟他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今又有作为魔尊的主角徒弟罩着,那不得是吃嘛嘛香,至少在幽冥魔域内,他横着走是没问题的。
解决了心头上的最大问题后,庭渊心神一阵放松,便接着躺平了。
这厢,庭渊以理所当然的态度与魔尊相处,只比未坦白前还要随性几分,可落在旁人眼中,不就是愈发的恃宠而骄。
魔尊也未与底下魔族解释清楚和庭渊的师徒关系,任由各种流言蜚语漫天,甚至都不压制一下的,仿佛毫不在乎般。
对于自己越来越得魔尊宠爱的“男宠”地位,庭渊有时候听多了也一头黑线,转头跟魔尊提了一嘴,让他管管他的属下。
魔尊却微笑说:“师尊何必理会这些身外小事,您我清楚真相便好,不必庸人自扰。”
转而,微微诧异道:“难不成,师尊在意?”
那表情,就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坠入凡间,沾染了尘埃般。
庭渊:“……”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么的高大尚吗?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庭渊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