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渺那边你放心,这段时间她会一直住在官驿,不会让她涉足我们这个小院,等我们往西州去后,听风和周烬就会带她回京城。”
庭渊嗯了一声。
“现在得知你父亲和君上的意思后,对于她的存在我不会太介意。”
伯景郁将庭渊抱进怀里,“颜渺年纪确实太小了,她去东州活不了。养珠泡在海水里,终日在海边,即便是天下大赦她们也无法被释放,一辈子都要在那个地方。”
小院内,少君躺在竹椅上,宽大的披风将身体包裹大半,越发显出他身形纤细。
门被用力推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陈云起停在他面前:“你能救杏林吗?”
他不知道他叫什么,不知道他是何来历,但现在或许只有他,能给杏林一线生机。
在陈云起身后,玉琢对他的话深觉莫名,不由跟了来。
当目光落在庭渊身上时,他微微皱起眉,在玉琢感知中,躺在竹椅上的分明就是个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凡人少君,陈云起为什么说他能救人?
陈云起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夕阳的余晖下,庭渊阖着眸,纤长睫羽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安静而苍白。
汗水打湿了陈云起的额发,他定定地看着庭渊,再次开口:“求你,救救他。”
他为什么笃定这少君能救吴杏林?玉琢不太明白,他看着庭渊,对于陈云起的话,竹椅上的少君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庭渊倒不是故意不理会陈云起,不过为躲避天道注目,他如今封住了自己全身穴窍,已陷入沉眠当中。
“他好像听不到……”在一片凝滞的沉默中,玉琢终于开口。
陈云起转头看向他,汗水自脸上蜿蜒而下,仿佛泪迹,他恳求道:“能帮我叫醒他吗?”
像是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于此。
面对这样一张脸,玉琢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只能道:“我试试……”
他手中掐诀,幽紫色的灵力缓缓亮起,中正平和,毫无杀意,但正因如此,灵力落在庭渊身上便如泥牛入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如果玉琢有伤人之意,倒是当真能将庭渊从沉眠中唤醒,不过这样一来,他自己只怕就性命不保了。
“对不起……”玉琢收回灵力,歉然向陈云起摇了摇头,他好像做不到。
陈云起呆立在原地,除了庭渊,他实在想不出杏花里中还有谁能救得了吴杏林。
玉琢心中不忍,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若还在招摇山上,他还可以去求一求门中长辈施救,但这里不是招摇山,也没有他的长辈在。
他一个明识境修士,在这般境地下,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四下一片死寂,只听得虫豸嗡鸣,惹人心乱。
马蹄声就是在此时响起,甲胄碰撞,玉琢回过头,只见赤纹白鸟旗在风中翻卷一队甲卫自院门外行过,阵型齐整。
这是上虞武宁君麾下的铁卫!电光石火之间,玉琢忽地意识到,他们说不定能救吴杏林!
来不及犹豫,他御起灵力,身形闪动,已经消失在院中。
将体内灵力运转到极致,玉琢挡在上百铁骑前,口中高声道:“招摇山玉琢,见过大人!”
正是因为他话中提到的招摇山,高高扬起的马蹄才没有落在玉琢身上。
招摇山在天下的地位虽不比蓬莱,但也是昆州一大势力,不容小觑。玉琢虽然穷得两袖清风,身边只有头毛驴随行,但确确实实是招摇山出身的弟子。
不过即便如此,铁骑奔袭的气浪迎面扑来,即便玉琢身怀灵力,也被掀翻在地,体内气血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景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突然冲出来的玉琢,眉头紧皱,他想干什么?
玉琢没有耽误时间,爬起身向一行人中身份明显最高的闻人昭行过礼,朗声到:“杏花里中有凡人受修士戕害,此时性命垂危,还望大人能出手相救!”
“这凡人是你亲友?”
闻人昭没有回答,倒是景弈挑了挑眉头,开口问道。
玉琢看了眼骑在马上的少年,摇了摇头。
景弈神情中顿时多了几分好笑:“既是素不相识,道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他的善心未免太泛滥了些,竟然为了个不甚相干的凡人来拦他们的路,也不怕横死在马蹄下。
“何况,”景弈自以为好心道,“中了化神修士一掌,至少需五转丹药才能保住他的性命,不值。”
一枚五转丹药至少也要上万灵玉,用在区区凡人身上,除了浪费,景弈想不出其他形容。
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凡人罢了,死便死了,何须在意。
玉琢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另一件事,他抬头望着面前军容整肃的铁骑,战旗翻卷,其上白鸟振翅欲飞,姿态高傲。
他看着闻人昭,开口道:“大人原来都知道。”
他知道有人施术催生那棵老杏树结果,令它吸收的先天道韵尽数汇于其中,而为争夺这枚杏果,杏花里中势必会有一场恶战。
“大人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放任事态发展,令无辜黔首卷入其中?!”玉琢声音拔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以这些铁卫的实力,明明能够阻止那些修士,却要坐视一切发生。
杏花里不过一处凡人聚落,里中乡民在修士面前便如待宰羔羊,毫无反抗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