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约执意向庭渊扬了扬下巴,问道:“男郎,他说的可属实?”
庭渊在心中长舒一口气,面上却只是轻轻地点点头:“所言无误。”
伯约深吸了一口气,负手而立:“既然如此,男郎,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庭渊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妩然,他摇摇头道:“我还有一句话要同他讲。”
伯约背过身去,和旁边的绯服官员向外走了几步,便又停下不动了,俨然是要看着他说完才能安心离开。
庭渊顶着领头壮汉满脸敌意的目光走近,温声道:“我阿兄让我对你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虽然是极轻的语气,但已经让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在原地打了个寒颤,庭渊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他刚走出去两步,就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扭过头,看见庭琢玉站在一街之隔的地方欣慰地朝他笑了一笑。庭渊难耐心中狂喜,几乎是飞扑到了他怀中,高声叫着:“阿兄。”
庭琢玉稳稳的接住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阿渊长大了。”
庭渊还没来得及回应,庭琢玉便贴到了他耳边继续说道:“阿渊,你和那位伯使君相识吗?阿兄想请他吃一顿便饭,请你去说说。”
庭渊的笑容停在脸上,但最终他也只是轻声说:“好。”他从庭琢玉的怀抱中抽离,亦步亦趋地走向伯约:“伯使君。”
伯约看他紧张,便打趣道:“周明府,这可是兄妹情深啊,可惜我只有几个顽劣的胞弟。”
伯约旁边那个被他叫做明府的人应声道:“是啊是啊,下官家中也没有小妹。”说话间,他看了庭渊一眼,眼中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庭渊陪着笑了一声:“伯使君,一点家中生意上的事,叫您见笑了,幸亏遇见您和这位明府,否则免不了还要和他纠缠一番。”
伯约上下一点头,说道:“无妨,为官者当切身体察民间疾苦,为百姓解除困厄是我等职责所在。”
庭渊看他的眼神极为诚恳:“有伯使君在,是苍生之幸。”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却没有告辞离开的意思。
周明府侧眼看了看伯约,看他并没有不耐烦之意,便只能说:“伯中丞,下官略感不适,便先回轿中暂歇。”
伯约送走他后,对着庭渊很慢地问道:“男郎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庭渊压下心中杂念,假作沉思半响,才良善地笑着说道:“伯使君,今日得您压阵,不胜感激,想斗胆请您赏脸一起用一顿晚膳。”
伯约有片刻愣神,然后便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自己的阿弟,他意味深长地答应下来:“庭男郎主动相邀,却之不恭,既是如此,我便把九郎也叫上。”
“伯使君。”庭渊有些急切地叫了他一句,肩头轻轻颤抖着,语气颇有些不安:“是我阿兄相请,我仅做副陪。”
他的脸上悲喜难辨,伯约果然有些迟疑不决了,少顷,他啼笑皆非地冷眼应下:“也罢,我既然答应了,就不再推脱了。”
庭渊说不上来此时心中是什么感受,得偿所愿之后,却又有些怅然若失,他低下头说:“伯使君宽宏雅量,那今天傍晚时候,阿兄与我在蓬莱楼恭候。”
伯约没再说话,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庭渊再次屈身向他背影行礼,直到庭琢玉来扶起了他。
“阿渊,伯使君早都走了。”
庭渊无动于衷地站直,有风在他耳畔消弭,他恍惚地伸出手拂掉衣衫上的几簇草絮。
在得知伯约答应赴约后,庭琢玉显得兴奋异常,他昂首挺胸,犹如得胜归来,明明也是两天两夜没睡好的人了,却还能如此神采飞扬。
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喋喋不休地盘算着:“阿娘得知此事被你妥善解决必然高兴,今天还要和伯...什么官来着,一块用晚膳,真可谓双喜临门。”
庭渊的身体随着车舆的起伏而摇摆不定,他只觉得疲倦欲眠,渐渐地,便听不到庭琢玉说话的声音了。
子缎英飞:“这是直接断了我们的后路……”
埜贺兰临溪:“我们已经被算死了,你说如果我们此时和伯景郁投诚,还有没有存活的可能?”
子缎英飞非常意外地看着埜贺兰临溪:“你怎么会这么想……”
埜贺兰临溪:“你不想活下去吗?”
“想,但即便是我们和伯景郁投诚也没有用了,西州的百姓又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南部也不可能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