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大脑总能在一瞬不到的时间里, 走马灯似地闪过无数画面。
面对祁颂那双震惊、不可?思议,却又夹杂着难以忽略的痛心的眼神,卜幼莹刹那间便想起昨日的一幕幕。
无法?停止的攻击、快速又狠厉的匕首、以及祁颂那道毫不顾忌自己的背影。
脑子嗡的一下, 她?几乎是下意识挪动脚步, 挡在了萧祁墨的面前, 紧张得嗓音发涩:“祁颂, 是我方才行动不便,只能如此, 并非你想象的那般, 你?冷静些。”
被倏然挡住的萧祁墨愣了下, 些微诧异的目光落在自己眼前纤瘦的背影上。
她?那么小小一只,自己一只手?便能将?她?提起,可?她?竟护崽一般毫不犹豫挡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过往以来从未有过的。
但何?止是他感到吃惊,对面的萧祁颂也不曾想到她?会做出这般动作?。
对于?他来说, 此时的阿莹亦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阿莹, 你?.”他张了张嘴, 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是质问她?吗?可?自己又能得到什么答案呢?况且泡都已经泡完了, 就算得到了答案, 又有何?用?
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其他, 他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 仿佛下一瞬自己便要倒下去似的。
他闭了闭眸,抬手?撑在身旁的桌面上,呼出一口气。
原本?意气风发的面容此时憔悴疲乏,眼下挂了一圈乌青,半垂着眸, 声音虚弱:“阿莹,你?不必紧张, 我没?想做什么。你?行动不便我知?道,周御医都跟我说了。”
即使想做什么,此时也没?有力气了。
况且,昨日阿莹病情恶化正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有了这个前车之鉴,现?下他即使想做什么也不敢了。
卜幼莹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视线在他脸上逡巡,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上前轻握住他手?臂,问道:“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萧祁颂抬眸,目光越过眼前人,看向了萧祁墨。
对方毫不躲避地与?之对视。
看来,他的确遵守了约定,并未将?自己试药一事告知?阿莹。
于?是他牵动嘴角冲她?笑了笑,温声回应:“无妨,只是昨日扰了东宫安宁,被父皇罚跪了一夜而已。”
“一夜?”她?惊道,“可?我看今日阴云,草木犹湿,昨夜像是下过雨的样子,你?竟淋了一夜的雨吗?”
感受到她?言语里的关心,像是被忽视的孩子终于?重新获得了宠爱,萧祁颂的神情顿时委屈起来,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
“你?怎么还是如此耿直啊,以前在濠州我都教过你?了。”卜幼莹连忙按着他坐下,亲自提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以前在濠州时,他也时常被父亲罚跪,有时是暑日,有时是寒冬。
虽然罚跪不过两个时辰,但碰见这些天?气也是极其不好受的。
那时卜幼莹便会教他,不要总是如此耿直。烈日就遮阳、下雪就打伞,反正萧伯伯只是让他跪着,只要不起来就可?以了。
但她?说的话,他却一个字也未曾听进去,后来父亲每次罚他,他仍旧是如此,总觉得钻空子减轻处罚非男子汉所为。
不过今后,他也只能烈日遮阳、下雪打伞了.
萧祁颂接过她?递来的热茶,不顾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直接拉着她?一同坐下。
“我知?道了,以后都听你?的。”他浅浅笑道。
不远处的萧祁墨冷睨了他一眼,上前一步,将?卜幼莹又拉起来,柔声说:“未央去端药过来了,御医说喝完会有些难受,但很快就会好的,我先扶你?去躺着吧。”
“哦,好.”她?点?点?头,随即被他搀扶着又躺回了床上。
兄弟二人皆守在她?床边,竟难得的和平,既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针锋相?对。
卜幼莹看着他们,眼眸不自觉弯下弧度。
心里忍不住想,若是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正在此时,未央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手?中的白瓷药碗冒着丝丝热气。
“殿下,药好了。”
萧祁颂下意识伸手?,却见她?将?药碗递给了萧祁墨。
也是,她?是太子的人,自然不会递给自己。
他抿了抿唇,并未说什么。
随后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祁墨温柔地吹温汤匙里的药,然后递至她?唇边。
卜幼莹瞧了一眼,立即蹙起了眉头:“这药为何?像血一样?不会是鲜血熬制的吧?”
萧祁墨还未开口,一旁的人便道:“不是鲜血,阿莹放心吧。”
她?闻言看向萧祁颂:“你?怎么知?道?”
“我.”他一时语塞。
他是从未对卜幼莹撒过谎的,她?那双眼眸只要望过来,他便不敢隐瞒她?任何?,更别说编造谎言掩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