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从嘴角微抽, “三郎,您刚取了他的济宁之?地,此时?再让他送寿昌公主一份大礼, 是否不大合适?”
言外之意是您干点人事吧。
——哪有占了人家?地盘还叫人拱手送礼的?周围的山贼都不敢这么?豪横。
“我觉得合适便够了。”
做过山贼的商溯丝毫不讲武德。
“......”
行吧, 天王老子都没您大。
扈从叹了口气,认命去叫人。
逐鹿中原各凭本事, 有夫妻联手白手起?家?的相豫与姜贞, 有落魄贵族但一统江东的楚王,有坐领西北之?地的梁王,自然便有父亲早逝幼年?便被迫支撑门?楣的朱穆。
若以世?人眼光来看, 朱穆也是一代传奇,父亲早逝, 宗族欺辱,可尽管如此, 他还是长大之?后借助母族的力量夺回属于自己的财产,并成功谋到?官职, 是庇佑一方的郡守。
天下大乱, 战火四起?, 朱穆亦趁势而?起?, 成为称王的诸侯中的其中一个, 在楚王不曾崛起?之?前, 他是江东最有仁主?之?相的明主?,而?姜贞的投奔, 更让他实力大增, 短短数月, 便将领土扩张到?商城与济宁,一度威胁中原之?地, 是端平帝的心腹大患。
可当姜贞离开,战无不胜的女?将去寻找她的郎君与女?儿?,朱穆的扩张之?势便为之?中止,而?楚王的迅速崛起?,更让他江东之?主?的位置拱手让人,曾经几乎入主?中原的雄主?,在楚王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如今只剩下两?座城池,扼守中原之?地的济宁与商城。
麾下城池尽失,朱穆不敢再任用外人为将,自己守商城,让族弟朱通守济宁,人在绝境之?时?往往会迸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朱穆便是如此,竟一次次打退楚王的攻击,在楚王剑锋所指下守住了商城与济宁,把看似摇摇欲坠的两?座城池守得固若金汤,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然后商溯回来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济宁,在朱穆与朱通兄弟俩尚未反应过来便成了济宁之?主?,而?曾经驻守济宁的朱通,此时?已是他的阶下囚,还要听从他的安排,去给即将到?来的相蕴和?送上一份大礼。
简直欺人太甚!
朱通气得直哆嗦,“士可杀不可辱!”
明晃晃的刀架在朱通脖子上。
扈从稍稍用力,刀锋刮过肌肤,红色血迹顷刻间漫了出来。
“别!有话好好说!”
士可杀不可辱的朱通立刻改了主?意,“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是日,济宁城披红挂彩,郡守府焕然一新。
军士们自郡守府门?前列阵以待,长长的队伍直排到?济宁城外,翘首以盼等待相蕴和?的到?来。
而?彼时?的姜贞与赵修文,也在等待端平帝的自投罗网。
月沉星河,万籁皆寂。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的响起?突然打破夜的宁静,急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赵修文眼前一亮,“婶娘,他们来了。”
声音刚落,一队骑兵护送着?的马车闯入众人视线。
那辆马车看似虽普通,但处处透着?讲究,轿帘上的绣花暗纹映着?篝火与月色,时?不时?在夜里闪着?奢靡的暗光。
这是以金银线交织绣在寸缕寸金的云锦上才会有的质地,这样的一匹缎子,一个郡县里也没有几户人家?能用得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平民百姓在赤地千里的乱世?中挣扎求生,执政者却嫌装饰马车的布匹不够华丽。
乱世?的苦难,从来与上位者无关。
姜贞眯了眯眼。
“动手。”
姜贞声音低沉,一声令下。
是夜,端平帝遇伏。
来人并不多,虽把端平帝吓得不轻,但并未威胁性命,摆脱追兵之?后,端平帝稍稍松了口气,暂时?打消让宸妃掌兵的想法。
再往前走,便能出中原,入蜀道。
蜀地易守难攻,哪怕他失了皇帝位,也能在蜀地做个富贵王。
端平帝打算得很好,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波埋伏只是让他放松警惕,后面的伏兵才是杀招——
“陛下,姜二娘,是姜二娘来了!”
小内侍连爬带带滚,声音哆嗦得不成样子,“姜二娘亲自带兵来了,咱们完了!”
端平帝脸色微变,“怎么?是她?!不是赵修文吗?!”
“她跟赵修文一起?来了!”
小内侍哭天抢地,“陛下,快弃车骑马逃命吧!她若追上来了,您哪里还留得性命?”
亲卫牵马过来,“陛下,快上马!”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端平帝立刻跳下马车,扶着?亲卫的手翻身上马。
“快,快扶宸妃上马!”
端平帝吩咐亲卫。
亲卫焦急道,“陛下,此时?如何?还顾得了宸妃?”
“您快走吧,再晚便来不及了!”
端平帝张了张嘴。
他想说不,但此时?他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抬头看刚才的马车,马车里的女?人安静坐在轿帘后,没有挑开轿帘,更没有哀声祈求他,让他带她走,她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祸国妖姬便该死在乱世?中。
端平帝喉咙发紧。
“杀——”
喊杀声隐约从后方传来。
端平帝心头一跳,脱口而?出,“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