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蕴和向来温柔娴静, 甚少有这般强势的时候,似今日这样笃定到让人不可置疑的话,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众人有些不解, 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到疑惑。
难不成阿和真的有他们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卢阳看似对楚王忠心耿耿, 实则早生异心, 只差一个机会便能改旗易帜?
嗯,必然是这样。
如果不是这样,阿和怎会?这般肯定卢阳会归顺他们?
只是楚王阴险, 卢阳狡诈,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情报, 还是谨慎些为好?。
众人斟酌片刻,严三娘迟疑开口, “公主为何这般笃定,卢阳一定会?归顺我们?”
“楚王尚未是楚王之际, 卢阳便追随他左右, 是他的心腹爱将, 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怎会?因为夏城失守便弃他而去??”
“正是因为在?楚王身边待久了, 所以才能?明白楚王待他之心并不亲厚。”
相蕴和明白众人的顾虑, 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以卢阳之功, 纵不为楚王之下第一人, 在?楚军也应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可事实并非如此,卢阳在?楚军连四五号人物都算不上, 甚至还因为夏城失守的事情被楚王重重责罚,险些丢掉性命。”
楚王骁勇善战,在?商溯没?有进入逐鹿中?原前,没?有人能?抵挡他的刀锋,他几乎以所向披靡的攻势一统江东,待江东平定,他势如破竹入主中?原,是无可争议的天下之主。
——若不是她的父母百折不挠,屡败屡战,楚王便真的会?问鼎帝位,位尊九五。
似这样一个几乎没?有遇到过对手的人,他显然是极为刚愎自用的,他笃信自己举世无双,百战百胜,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便能?一同九州大?地,结束乱了百年之久的大?争之世。
所以卢阳也好?,其他人也罢,在?他心里都是无足轻重,他麾下的武将的确厉害,但还能?厉害过他?没?了便没?了,难道?还会?因为没?了一个武将,而阻挡他入主中?原的脚步?
他这种性格是一把?双刃剑,通过个人的勇武把?武将们聚在?自己麾下,武将们畏惧于?他,只能?听命于?他。
可当有了其他选择时,那些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武将绝对会?另寻出路,给?自己找一个好?前程,而不是继续追随于?他。
相蕴和问周围众人,“夏城虽重要,但武将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此事若放在?阿父阿娘身上,阿父阿娘绝不会?因为丢失一城而对武将喊打喊杀。”
众人心头一凛。
还别说,姜贞与相豫的确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不仅做不出,还会?安抚打了败仗的将军们,让他们感怀在?心,愧疚不能?自己,然后在?下一次的战场上拼了命也把?自己曾经丢失的东西夺回?来。
虽然姜贞与相豫的行为在?很多人眼里有邀买人心之嫌,在?作为属下,他们显然更喜欢相豫夫妇的做法,而不是打了败仗,便要被人喊打喊杀。
“至于?你们所说的这会?不会?是楚王与卢阳行的苦肉计,我觉得不会?。”
相蕴和道?:“我们与楚王交战将近一年时间,双方各有胜负,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人摸清楚一个人的用兵方式。”
言及此处,相蕴和声音微微一顿,看了商溯一眼,“楚王向来自负,排兵布阵大?开大?合,嫌少以兵法诡计取胜。”
“匹夫之勇罢了,不足为奇。”
商溯啧了一声,对自己的对手做出评价,“像他这种人,若遇到一般的庸才将军,楚王的确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若遇到善用兵法之人,他便举步维艰,难以取胜。”
“???”
楚王还是匹夫之勇?!
众人齐齐看向商溯,男人的话说得坦坦荡单,毫无修饰描补之意,所谓的不可战胜的楚王,所谓的年少便坐领江东的楚王,在?他眼里不过是空有匹夫之勇的莽夫,不足为虑。
“……”
天才的世界他们的确不太懂。
“所以,你也觉得这不是楚王在?行苦肉计?”
想了想,左骞试探出声。
商溯微颔首,“阿和看人很准。”
“从战术上来看,楚王的确是不善于?用阴谋诡计之人。”
左骞哦了一声,“那我没?问题了。”
商溯都开口了,这事儿还聊什么?
打仗这种事情,听商溯的就对了,再离谱的事情在?他面前都变得极为正常。
相蕴和秀眉微蹙。
——她不喜欢这种因为商溯的肯定而别人也对她肯定的事情。
仿佛她的决定,她的能?力,全建立在?商溯之上。
只要商溯点头,她做得便是对的,倘若商溯不点头,那么她的政令便执行不下去?。
不该是这样。
但此时的确是这样。
商溯的性子哪怕再怎样别扭,言语再怎样刻薄,但军中?就是推崇战功,能?带领大?家打胜仗,那么大?家都服你,愿意捧着?你,敬着?你,一如现在?大?家对待商溯的态度。
相蕴和抿了抿唇。
——这种行为叫做功高震主。
无能?之辈遇到功高震主会?戕害功臣,阻止别人把?自己取而代之。
但还有一种人,会?用自己的能?力告诉周围人,他很好?,但我亦不差。
很显然,她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