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驸马面上仍有犹豫之色,杨玉无奈,只能再吐出一点:“这么多年了,皇爷一个儿子都没有。您仔细想想,选入宫中宗室子弟的面貌,是不是都和李越有几分相似?”
这又是一记绝杀。蔡驸马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夏言忙搀住他,这些事他也是第一回 知道,显然也吓愣了。
身为天子,绿帽子能忍,无子也能忍。人人都说孝宗爷是情种,如今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蔡驸马不敢置信:“皇爷已牺牲至此,李越竟还要谋逆?”
夏言道:“这有何稀奇?慕容冲因何反攻前秦,李越就因何阴谋篡位。”
是这么个理啊,蔡驸马连连点头,换做是他,他也忍不了,士可杀,不可辱呐!蔡驸马是个厚道人,到了此刻终于道:“实是皇爷立身不正,这才祸起萧墙。”
杨玉听着这口气不对:“陛下毕竟是万乘之尊,岂能亡于宵小之手。您是宗室长者,这时正有赖您主持公道啊。”
蔡驸马此刻方从这一连串炸雷中回过神来,是啊,无缘无故地,他们为什么要大费周折把这些惊天秘闻告诉他,定是存着利用之心啊。他之所以能活这么久,就靠三个字——“不出头”,没曾想,如今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蔡驸马犹豫片刻道:“你们是想让老朽去朝堂之上,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夏言摇头:“以李越如今的势力,颠倒黑白只在顷刻之间,您这么一去,非但救不回圣上,还会带累自己。”
蔡驸马点头:“是啊。那还能怎么办呢?”
杨玉道:“为今之计,只能面见圣上陈情请旨,方能力挽狂澜。”
蔡驸马有些不解,要是真按他们所说,皇上已经被李越软禁在宫中,要拿到圣旨、还要出来号令百官,哪那么容易?他突然福至心灵,这是要扯他的虎皮,拖他去闯宫啊!
有他和公主这两个代表皇室的人在,他们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增加获胜的机会。
蔡驸马如鲠在喉,即刻就开始推辞:“老朽虽然辈分高,可毕竟是外姓……”
到了这个时候了,谁还能容他再退。大家七嘴八舌,有说大义的,有谈感情的,有污蔑李越有心诛杀宗室的,说得蔡驸马六神无主。
他最终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容我和公主商量商量。”
众人这才放他离去。蔡驸马抹了抹汗,入了内院面见淳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本在高高兴兴准备寿辰呢,闻讯亦是惊得魂飞胆裂。她是朱家的女儿,按理就是要尽心竭力维护祖辈的江山,可她自己手里又没兵没人,又能怎么样。
公主道:“他们怎么说?”
蔡驸马哽了哽:“他们打算让我说服成国公朱希忠,让他们在深夜率锦衣卫直入宫中,面见圣上。”
朱厚照费心思养得这一伙人,确实并非饭桶。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政变主意。禁军中精锐兵力腾骧四卫由御马监总管张永和前军都督成国公朱希忠共同掌管。如果能说服朱希忠,那就有了进入皇城的钥匙,凭锦衣卫的勇猛,要见到朱厚照也不是没有可能。可谁的份量够说服朱希忠呢?光有一道伪造的圣旨肯定不够,还需要宗室的人做压舱石。这才是他们找上蔡驸马的原因,不是指望他能做个什么,而是扯他的虎皮。
淳安大长公主和驸马面面相觑,这听起来只需要他动动嘴,可这实际不就是参与政变逼宫吗?要是成了,自然是荣华无限,要是输了,那就是抄家灭族!
这两位安逸了一辈子,让他们立时做这种决定,的确太为难他们了。淳安大长公主又想去验证,李越和皇后通奸的证据是否为真。这又需要时间。杨玉、夏言等人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公主把脸一沉:“我夫要去冒杀头大罪,还不让我等核查真相,莫不是你们心中有鬼,这才一再催逼?”
杨玉能说什么?他只能道:“兵贵神速,一旦走漏了风声,恐怕就难以事成了。”
公主道:“走漏又如何,难不成他还敢要我老婆子的命不成?”
自然不可能要她的命,只不过第二天傍晚,宫中便传来圣旨,言说是圣上夜梦先帝,醒来感慨万千,颇思亲眷,故而召各位公主及驸马于三日后入宫见驾。
公主都是从宫里嫁出去的,名分都是长辈。要是没有旨意,她们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如今有了旨意,去看侄儿也好啊。想起宽厚的哥哥,仁和公主和永康公主都开始抹眼泪。她们对此间的风起云涌毫无察觉,急急忙忙准备厚礼。
而杨玉等人则是恨不得以头抢地。刘机则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口口声声说,万无一失?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万无一失?!好好的一个妙计,这下完了,全完了!”
张允勉强道:“或许是巧合?难道她还敢杀了公主们不成?”
夏言无奈:“杀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软禁啊。”
杨玉面如死灰:“还可以继续策反。论玩弄人心,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