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云寺上空宛若被撕开一道深渊般的裂缝,虹光冲撞撕扯,此?起彼伏。
阵阵轰鸣声中?,院落里的结界闪烁着澄莹的光泽,仿佛平滑的湖面一般波澜不惊。
地面震颤,桌子上摆放的茶盅也在细微的颤抖中?,碰撞出高频率的声响。
司予栀抱着膝盖缩在座椅上,下巴支在手臂上,唇角不自觉紧紧抿着,一瞬不瞬地盯着结界之外的夜幕。
漆黑的雨夜里,电光不时掠过,金光凝集闪跃,咒印梵文宛若雨落,在虚空之中?悬浮。
这?显然是即云寺中?人的手笔,且这?么惊天动地,只能是一尘禅师。
竟然就连一尘禅师也被惊动了?
司予栀她并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但若是有一尘禅师相助,状况定会好上许多。
她刚松出一口气,冷不丁又看见两道虹光冲天而起,雪亮的剑光凌然如电,紧随其后的是丝丝缕缕的绯色,宛若藤蔓一般缠绕其上,不偏不倚朝着金色佛光轰杀而去!
“啪”的一声,扶手被叶含煜生生捏断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显然方才和司予栀想到了一起去,眼?下见到这?种?状况,才愕然到近乎失态。
“前辈怎么和一尘禅师打?起来?了?”叶含煜三两步走?到结界边缘,越想越觉得头?疼。
他难以置信道,“难不成即云寺中?的一切怪事,都是一尘禅师所为?”
“一尘禅师可是当世归仙境尊者之一!”司予栀细眉紧蹙,双手掐诀再次试图破阵。
但这?两道结界实在固若金汤,她试了很多次,就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叶含煜反应却平淡许多,除却一开始的惊异,便渐渐冷静下来?。
他静静看着司予栀发疯,直到她几乎力竭,才将她拉回原位坐好。
“别担心。”叶含煜脸上流露出几分过来?人的怜悯,“前辈一定不会出事的。”
司小姐到底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相遇之时,前辈已晋阶合道境。
她根本就不知道,前辈当时可是能以悟道境修为,废了整个浮屠塔的神仙。
起初他也惊讶,但是惊讶着惊讶着,他就麻木了。
“再说了,还有裴烬在前辈身边。别忘了,他可是嗜血的大魔头?,向来?只有他杀人,没有别人杀他的份。”
司予栀一顿,倏然意识到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身体放松下来?,撇了撇唇角别开脸:“……谁说我担心她了?”
叶含煜对她这?副样子也见怪不怪,无奈笑了笑:“你不担心,是我担心。”
他话声刚落,纠缠在一起的剑光和刀光便陡然大盛,宛若狂风过境,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将金色的佛光寸寸碾压而下。
叶含煜和司予栀都不约而同闭口不言,死死盯着虚空中?纠缠的三道虹光。
他们已占上风,只要?支撑下去——
佛光剧烈闪烁了一下,仿佛风雨中?摇曳的烛火,可就在它即将支撑不住熄灭的一瞬间,光焰蓦地变得极亮。
那一瞬间,这?极亮的光点肉眼?可见地涨大,爆炸。
下一刻,整个雨夜都被包裹在内,月色沉默在浓雾之中?,所有的光芒都被吞噬。
一道浩瀚的灵力以光点为中?心震荡开来?,司予栀只记得光亮似狂潮般瞬间冲上她面门,雨幕被震成更细碎的水滴,她仿佛看见那光点之上如轻纱散去,露出一枚色泽沉冷的方块。
说是方块,也不完全,这?方块像是由一根扭曲的玉盘成,但是那一眼?太短,她想看清,却什么也看不清。
紧接着,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一个瞬息,整个即云寺陷入无边死寂之中?。
不只是即云寺,整个云桑中?人都在睡梦中?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他们甚至来?不及睁开眼?,便陷入彻底的昏厥之中?。
云桑在鹭洲中?央,云桑之外,鹭洲也在震荡,那灵波又自鹭洲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瞬息之间便席卷了整个九州。
东洛州,兆宜府。
“家主,是鹭洲云桑的方向。”
“即云寺怕是出事了。”
几名?身穿朱红劲装的护卫在门口拱手行了一礼。
叶凝阳抱着刀坐在主座上,闻言抬起头?。
即云寺。
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可能是羽化境、归仙境之上的大能斗法。
此?刻正在斗法之人,已不言而喻。
叶凝阳目光穿过漆黑的夜色,遥遥落向远方。
寒烟仙子……
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夜风绵延千里,即云寺内罡风呼啸,被拦腰斩断的予禧宝殿,已与猛烈的威压之中?溃散。
一尘禅师袈裟被狂风吹得鼓动而起,他身上并无多少伤痕,左手却垂落在袖摆之中?,滴滴答答淌着血。
他神情不复温和悲悯,一双丹凤眼?微睁,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的时候,无端显出几分冷郁来?,衬得眉心一点红痣更显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