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没有对此地的情况妄加评价,只好奇地打量着沿街的商铺与摊贩。
很快地,他们抵达了目的地。霍善拉着杜甫的手问:“这株槐树的叶子可以吗?”
杜甫瞧了瞧树上长出来的槐树嫩叶,笑着说道:“可以的,摘嫩点的。可惜我都四十好几了,已经不能上树了。”
霍善跃跃欲试想自己上去摘,还是金日磾抢先一步揽下这活儿才阻止了他的大胆想法。
霍善只好在树下瞎指挥,一个劲说“这边这边”“那边那边”,蹦跶得比自己亲自上树还积极。
有人过来问霍善摘槐叶做什么,霍善就跟人讲可以用槐叶汁和面,做出绿油油的凉面!
受霍善这个面食爱好者的影响,西陵城这边已经有不少人学会了各种面食的做法。
只是绿油油这个形容令人……有点难以想象。
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霍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他只是跟人分享自己即将拥有的新吃食而已。
有了杜甫在手,霍善觉得他们中午就能吃上这种新鲜面食了!
采够了槐叶,霍善又兴冲冲地拉着杜甫往回走,充分展示了什么叫能跑的绝不用走的。
幸而杜甫是成年人,人高腿长,步子迈大些也还能跟上这满身干劲的娃儿。要不然他可就要当街表演一个诗圣狂奔了!
李时珍看着耐心教霍善怎么榨槐叶汁的杜甫,一时也有些恍惚:诗圣来了你不让他教你写诗,只让人教你怎么做槐叶冷淘?!
哎,有些事看了再多遍,还是有些不习惯。
李长生他们不认得杜甫,只知道霍善说他自幼长在洛阳那边,这次过来是找李时珍瞧病的。
也没什么大病,喝过药没什么事就来教霍善做凉面。
庖屋外,知了趴在树上聒噪地叫唤着,带来了些许初夏的暑意。
经过所有人齐心协力的忙活,每个人面前都多了一碗浅碧色的槐叶冷淘。
那颜色漂亮得很,盛在深色的粗陶碗里显得分外鲜碧。霍善食指大动,一口气把自己那碗槐叶冷淘吃完了,又要了碗新的,和杜甫分享起自己心爱的喇虎酱。
翠碧的面,鲜红的酱,拌匀了肯定很好吃!
杜甫见霍善分享过后吃得老香,将信将疑地往自己那碗槐叶冷淘里挖了一勺喇虎酱。
香辣味槐叶冷淘一入口,他的眼泪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诗圣落泪。
李时珍等人:“……”
想不到还有人会中招!
霍善立刻把他师弟为他准备的牛乳饮子拿给杜甫解辣。
吃饱喝足,霍善就开始给杜甫展示自己精湛的弹弓技巧,兴致勃勃地跑出去把叫唤了一早上的蝉挨个从树上弹下来。
弹完还要去找回他的弹珠。
杜甫本以为霍善也就说着玩的,没想到他的准头还真这么好。他说道:“我也想试试。”
杜甫不是那种只知道凄惨苦吟的性格,他本人也是充满好奇心而且特别爱交朋友的,要不然也不会走到哪都有人接济、跟谁都能诗文往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李白算是性格相仿,同样爱抱酒痛饮,同样爱登名山大川,同样自负自己才华超群、距离功成名就、建功立业只差一个机会。
当然,也同样蹉跎长安多年,同样被复杂的官场教做人。
他夸自己“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夸李白“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后来他写的那些对李白深深怀念与惋惜的诗文,何尝不是写给自己的。
霍善很大方地把弹弓借给杜甫玩,自己从东跑到西、从西跑到东,忙于去捡被杜甫弹出去的弹珠以及成功收获的“猎物”。
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李时珍都有些瞠目结舌。
真想让大明诗坛那些号称“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并极力推崇李杜诗的人来看看他们心中的诗圣。
霍善很满意杜甫这个新朋友,杜甫也玩得挺开怀。
得知大唐即将遭逢厄难、得知自己后来穷途潦倒满身病痛,他本来应该食不下咽才是,可既然老天让他有了这番奇遇,想来必然有老天这么安排的道理。
既然这十日不过是他一梦之间的事,何不放松身心养好身体再归去。
杜甫跟霍善你一只我一只地把太守府的知了全祸害光了,才悄然问霍善知不知道风湿症和消渴症的预防方法。
别看李时珍掌握了诸多野史,他对历代名人的病症还是挺关心的(就是不确定自己看的那些野史是否真实存在)。
尤其是明朝人对杜甫的诗十分热爱,几乎每首诗都有人研究,所以很容易就可以了解到杜甫一生多病,哪怕没有风湿和消渴这些需要长期抗争的慢性疾病,偶尔来个疟疾他也是又冷又热地折腾个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