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别停下来!”身穿褐色夹克留着短发的男人一边大喊,一边拽起一名瘫倒在地上的孕妇,“再坚持一下,过了气闸舱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看着对方挺着大肚子,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已经没办法再快了,被叛军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再看自己的弟兄,体力也是严重不足,再跑下去,恐怕等会连交战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洛克!哈洛克!”男人回头大喊。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人回应了他:“到!”
“过来扶着她!”男人将孕妇的胳膊小心的架在年轻人的肩头,“等会儿进去以后,不要管我们直接锁死气闸舱,明白了吗?”
这个叫哈洛克的年轻守卫眼中含着热泪,鼻音很重的回答道:“是!队长!”
“别哭!”男人拍拍他的肩膀,“这最后一批平民就交给你了,守护好他们就是你唯一的任务,快去吧。”
哈洛克最后看了一眼队长布满血丝的眼睛,使劲的擦了一下眼角,拖着孕妇的身体去追跑得七零八落的大部队。
而男人就这么站在原地,目送年轻的守卫离开。
随着平民仓促零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一股杂乱的声音从他们来的方向传来。
步足式机器人和履带型装甲车开路,后面乌泱泱跟着一大群杂牌军——衣服、装备各不相同的人群汇聚在一起,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右臂上都绑着白色布条。
层高四米的宽阔甬道被这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机器人在这儿只能迈着小碎步一样的步伐缓慢前进,以免撞到天花板。装甲车配合着杂牌军和机器人的速度,坚定地向前推进。
嚓!
看到敌人已经逼近到射程之内,男人从背上取下轻型电磁步枪,从夹克下面拽出电源线连接在枪托下,举枪瞄准。
“行了兄弟们,咱们跑不动了,也不准备跑了。就在这儿和那帮家伙们拼了。为了新桃源计划,为了人类的明天,杀!!!”
男人的声音喊的震天响,毅然决然的冲向了人数比他们多几十倍的敌军。
一边是筋疲力尽的十多个人的小队,另一边是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叛军,这场局势一边倒的战斗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嘶……,男人胸口被光线洞穿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
眼前白光散尽,像是要把心中所有沉郁的情绪抒发出去,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的吐出来,打量四周的环境。
失落、失望、绝望的心情再次占据了我的内心。面前还是那条永无止尽的走廊,两边数不尽的雕花木门和脚下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但我知道,无论向前跑多远,都会是完全相同的景色。
“不是,我把那个人的记忆全都看完了,到底还要***什么?!!!”明知这里只有我自己,还是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喊。
我被困在这里已经非常久了,虽然这条走廊中没有任何东西能体现时间的流逝,但从体感上来计算,应该至少有100个小时以上。
在这期间,我不断的奔跑,胡乱的开门,却从未感觉到疲劳和饥饿。到头来,唯一回应我的只有每一扇门后发出的刺眼白光,在光线的深处埋藏着一段段不辨真伪的记忆。
记忆的主角就是刚才战死在气闸舱外的穿褐色夹克的男人。我看着他从懵懂到老练,从钢针般硬朗的黑发到花白的短发,从被人当枪使的叛军成员到新桃源计划的捍卫者。一步步成长于此,最终还是为他的理想献身。
说实话,任何人哪怕只是看过一段他的记忆,都不会不为他的事迹而动容。但我确实太想离开这条走廊了,一直待在这儿,虽然肉体上感()
觉不到痛苦,但我的精神我的灵魂正在逐渐消融,再不想办法离开这里的话,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啊啊啊啊啊!!!”我不甘的怒吼,随后撒腿狂奔,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双手撑在膝盖上抬起头,前后左右依然是快要看到吐的景色。我不明白,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把我关在这里?为了缅怀先烈?为了铭记历史?可这些记忆中的建筑和设施自我穿越以来就从没见过。
肮脏、潮湿、破败是我对地下城的印象,没有什么机器人、装甲车和电磁步枪,人们连饭都吃不饱,连干净的水都喝不上。唯一让我能感觉到世间温暖的,就只有穿越后收养我的救济院的老师,同时也是神庙最年轻的神官——索尼娅。
念及于此,我发疯一般的撞向旁边的木门,说什么我也要离开这里。
带着模糊的记忆穿越到地下城,吃了整整五年的苦,最终却莫名其妙的被困死这种地方?
绝对!绝对不可以!
我要离开这儿!我要出去!我要回地下城找索尼娅!
像是在回应我的话,刺眼的白光从门内的混沌中射出来,我朝着它激烈的叫喊:“还要我看什么?我什么都不会看了!放我出去!!!”
同时挥舞着手臂想要驱散这强烈的光芒。可突然间,像是睡了太久而头晕眼花,或是被噩梦惊醒开始恍恍惚惚。顷刻间就要站不住了,心脏突突突的跳着,连带着整个脑袋都跳动着疼了起来,只能赶忙扶着身后的墙壁坐下。
我痛苦的闭着眼,没想到等我再睁开的时候,什么走廊、什么木门、什么刺眼的光竟然全都消失了,眼前一片黑暗。
我呼出一口气,却直接喷到了自己的脸上,吸气也变得异常困难。
好一会儿我才从昏沉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发现压在自己脸上的居然是一个麻袋,装满了坚硬的颗粒物。而手脚和身体上都堆满了同样的麻袋,铺了厚厚一层,将我掩埋起来。
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尝试着动了几下,但这地方的空间实在太小了,而且身上压着的重物根本挪不开。折腾了半天,只给自己的鼻子找到一个大点的区域用来呼吸。
如果是普通人被压在这下面,恐怕没多久就大脑缺氧四肢发麻了,最后在绝望中体验到被活埋的感觉。
但我可不一样。
微微集中注意力,身体上的感觉变得些微迟钝起来,但另一种凌驾于我之上的感知却骤然鲜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