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没有戳破,扶着他晃晃悠悠的回到了一贫如洗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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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来他家之前,我以为家徒四壁只是个形容词。毕竟就算家里再穷东西再破,也该有个睡觉的床、吃饭的桌、放衣服的柜子吧。
可是进了房间之后,我才发现它也可以是事实。
四面光秃秃的墙壁,门口这面墙上钉的有钉子,上面挂着一套破旧的西服和一件破棉袄,棉袄袖子上破了一个大洞,棉絮都露出来了,可霍恩斯没有补。
大概是没有针线也没有布料吧,胸口处有一块被火烧焦的痕迹。我这才意识到,这就是从那两个孩子手中夺下来的那件。
斜对面的墙角铺着稻草和防水布,这就是霍恩斯睡觉的床,上面盖着一张旧毯子,油光发亮,下面的稻草也被染上一层漆黑,看起来许久没有换过了。
而在床铺侧方靠墙的位置,霍恩斯用石头垒了一个简单的篝火灶,上方架着一口被烟熏得黢黑的汤锅。再往上是一个洞开的窗户,冷风呼呼的往房间里灌。
霍恩斯快步走到窗前,顺手捡起石头灶边上的小石块,望着窗外出神。
我默默走到他身边,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和另外两个窗框中填充的稻草——看样子,这是霍恩斯家最后一块完整的玻璃。
而窗户被打破的霍恩斯也不生气,攥着石块给我搬来一个原木墩子,让我坐下,随即提着烧黑的汤锅转身出门。
“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暖暖身子。”
他从院子里抱来一捆木柴,摆在石头灶里,装满雪的汤锅放在一旁,从睡觉的床铺下面薅一把稻草,拿出打火石点燃,丢进灶里。
稻草燃尽,可木头并没有被点燃,而是冒起大量的黑烟,还有淡淡的骚味。
霍恩斯露出苦笑,但是仍然没说什么,只是起身拽了更多的稻草回来,勉强把潮湿的木柴引燃,尿骚味蔓延到整间屋子,呛得我捂着鼻子咳嗽起来。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该怎样自然的引导话题,可此刻我再也忍不住,这股味道直冲鼻腔,让我只想一吐为快,“霍恩斯穆特先生,他们,咳咳呕……”
我被这味道呛得直恶心。
所幸面前那扇关不上的窗户救了我的命。
霍恩斯满脸歉意,将锅架在燃起的火堆上,说:“你叫我霍恩斯或者老霍就行,工厂里的人都这样叫我。”
“老霍,”我选了个相对亲近些的称呼,指了指火堆,“你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他面无表情,用同样黢黑的勺子搅和半融化的积雪,“知道,都是附近的孩子。他们没有恶意的。”
听着老霍替他们辩解,我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凭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趁他现在心情不错,我想听听他的想法,“那这些孩子为什么这么做,他们家的大人也不管吗?”
霍恩斯摇摇头,某种疲倦爬上了他的脸:“不知道,大概是他们的家人也默认了吧,毕竟我是个贵族……”
这是什么逻辑,仇富心理吗,我不理解。
屋里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霍恩斯放下汤勺,起身说:“你先坐着,我去把窗户修一下。”
是啊,这窗户不补可不行。霍恩斯只有一个薄毯子,晚上,丝丝缕缕的寒风从外面渗进来,钻进毯子里,连最强壮的人都抗不住。
于是我帮着霍恩斯在屋里将稻草塞满窗框,两侧再用木条固定住,这样一来,虽然窗户不再漏风了,但屋子里也一片漆黑,所幸还有篝火发出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