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沉默顺着秒针游过三圈, 简渺才慢慢蜷住了身侧的指尖,低声应道:“嗯。”
他似乎真的不清楚要怎么处理这份感情,连承认都带上了难以割舍的犹豫。
江宴濯听出来了, 慢慢地将玻璃杯放在桌面上,轻轻仰头:“我让学长为难了吗?”
“……不是为难。”简渺悬着的那口气缓缓松开, 抬起眼认真且专注地看着江宴濯,“很抱歉。”
江宴濯修长浓郁的眼睫轻垂, 在眼睑下至落下浅浅的阴影,像一团绵绵的乌云。
“目前来说, 我没有心情去考虑新的感情……当然这和你没关系。”简渺的解释轻细缓柔, 极近所能地想让这个回答听起来好受些。
但事实却是,无论他说得多么委婉, 江宴濯仍是垂着眼沉默。
像是被冷落的大型犬, 耷拉耳朵低着脑袋, 什么都不做也显得可怜巴巴。
简渺的胸口不由泛出绵绵密密的疼,像是一只又一只小小的蜜蜂蛰刺着般刺痛,但他清楚这只是自责。
一份感情可以因为很多细节开始, 但决不能因为内疚和自责。
他已经尝到了因为一时感动而擅自开启一段感情带来的苦果, 不能重蹈覆辙。
“你很好, 被你喜欢也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很荣幸。”简渺认真地看着他, 每个字的诚意都很足,“这绝对不是好人卡, 我是认真在高兴的。”
江宴濯视线错开,轻轻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像个失落的小孩在替自己开导:“那你在餐厅听到我的话时, 有开心吗?”
简渺微顿, 稍微有些苦恼,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这“喜欢”原来与他有关,所以没往心里去。
江宴濯见他沉默,窘迫地轻侧过脸。
似乎自己问了什么很羞耻的问题。
“那时候不知道你说的是我,”简渺轻垂下眼,如实回答,“但是刚刚听到的时候,有一点开心。”
江宴濯回过头,跟简渺对视了三秒,才忍不住笑:“你是在哄小孩吗?”
“你觉得有用才算哄。”简渺也轻挽唇角,“你被我哄好了吗?”
梦里见过千百次的笑颜近在眼前,江宴濯有一瞬间的失神,嗓音低轻:“你走运了,我很好哄的。”
自夸的方式也别具一格……可爱。
时间不早了,简渺也不好在别人家久留,拿了行李便准备离开。
江宴濯陪他一起进了电梯,简渺看着电梯下行的数字,有些恍然。
小学弟的表白后劲有些大。
可当电梯门开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人却忽然开口:“我认真想了想,学长还是当我今晚什么都没说吧。”
简渺微怔。
“无论是表白,还是高中时候的事。”江宴濯站在电梯里,微暗的光线落在他的轮廓中,五官有些模糊不清,“我没有多余的意思,只是不想学长在不高兴的时候还要分出精力去想我的事情。”
说完,江宴濯细长的指尖轻轻落到简渺的跟前,小心翼翼地牵了一下他的衣角:“……可以吗,学长?”
这个柔软的动作像探进了简渺的心口,慢慢地捧着他的心脏握了一下,整个胸腔又酸又软。
沉默之后,他很轻地点了点头。
江宴濯浅浅一笑,轮廓像沉在灯里:“我是不是又乖又好哄?”
心尖酸酸涨涨,简渺垂下眼睫:“是,很乖……对不起。”
“没关系,时间不早了,学长早点回家,记得吃药,晚安。”
“晚安。”
简渺拖着行李箱走在小区的路上,夜景黯然,每一片街灯下的影子,都让他想到江宴濯刚刚的表情。
很难形容……像目送主人离家的幼犬,又像受尽委屈的猫咪。
……怎么就能那么招人疼。
*
凌晨一点半。
漆黑的卧室里,江宴濯修长的腿微微岔开,腹部薄且漂亮的肌肉线条微微紧绷,薄汗浮在月光下,像碎落的钻。
先前装作乖巧的假面被撕下,江宴濯如鸦羽般的眸轻垂,眉心紧蹙,像是隐忍又像动怒,削薄的唇间衔着的是黑t的下摆,本来洗干净的衣服被他现在的姿势弄得褶皱不堪。
弥留在房间里属于简渺的味道已经相当淡了,江宴濯却仍像个发作的瘾君子,凭借被褥上残存的一丝丝味道,在做着病态而疯狂的事情。
简渺。
简渺。
简渺简渺简渺……
他像魇着般默念着这个名字,闭上眼沉浸在简渺在这里熟睡时的画面里。
鼻息渐渐被炙烤得炽热,顺着他青筋微起的手,像是某种念想到达顶峰。
倾泻而出。
起落,余韵,平复。
窗外的月色渐冷,落到江宴濯的轮廓上显出三分阴郁。
他敛下暗色的瞳,抬手按下卧室的灯,寻了一圈没找到纸巾,沉着脸走到浴室。
十二月份的暖城已经见凉,他却直接打开冷水,对着自己淋了一头一脸。
将近十分钟,他才抹开脸上的水珠从水瀑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