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油强烈的味道在床榻附近突然变得明显。
云映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试图找个别的落眼处,但转了一圈,最后却又落回了他身上。
房间内静的太明显, 明显到气氛分明开始怪异,紧绷, 云映又再次移开目光,这次她看向了自己被他按来按去的脚。
她张开唇,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他还没说话。
云映手指松开又再次攥住, 她恍惚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没听懂, 比如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跟她说笑,虽然他看起来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 但是他看起来也不太像喜欢她啊。
她轻声询问道:“我…我理解错了吗?”
“我不喜欢别人总跟我开玩笑的。”
赫峥道:“没理解错, 不开玩笑。”
他终于望向她, 说过一遍第二遍就没那么难以出口了。他盯着她的眼睛, 静静道:“我喜欢你, 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说话间, 他又将云映的小腿放回软垫。
男人宽大的手掌上全是药油, 指尖湿润光亮,他动作自然的捏起她的衣摆, 把裙子往她膝盖上推了推, 让她伤处充分暴露在外。
他一直接, 云映反倒没法直接了。
她慢慢靠回软垫上并且避开了他的目光,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悠闲自然点。
毕竟对她说过喜欢的人真的很多,多到她对这种表露心意的话熟悉到几乎跟听她自己名字一样熟悉。
裕颊山不大, 但她的美貌称得上出名, 只要是年轻一些的男孩胆大点的几乎都过来对她表露过爱慕, 他们眼神很明显, 一眼的惊艳,盯着她时她都能猜出来他们要说什么。
所以有什么好紧张的。
赫峥都不紧张,她紧张什么。
云映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又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她朝床里挪了挪,突然感觉赫峥还在看她,她全身就这样暴露在他目光下,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灼烧起来。
她低头摸了半天,摸到了被她随便甩在床头的凶猛国师,然后匆忙翻开一页,低头假装在看。
赫峥没有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今天萧昀跟他说起时,他本不打算照他说的做,因为显而易见,云映的心不在他身上,他说的再多也是自取其辱。
但是可能是仍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他发现以前他与云映几乎都可以称之为“暧昧不清。”
不说喜欢她,却坦然亲她抱她,这又算什么呢,云映又会怎么想。
说出来好像也不难,而且她没有对此表露抗拒。
这已经是意料之外,他好像还有点机会。
赫峥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他道:“那我先去沐浴了。”
云映哦了一声,又觉得自己连哦三声不太好,补了句:“好,你去吧。”
她听见赫峥走远,又默默放下书,挪了挪身子探头去看他,看见他走进湢室心里才稍放松一些。
这也太突然了。
她跟赫峥相识不到一年,这几个月里她们关系称得上纯粹,开心是开心,难过是难过,日子还算轻松,没有那么多似是而非的时刻。
他是个孤清寡言的人,模样冷峻,总一副冷淡傲慢的模样,但云映觉得靠近他真的很简单。
每次他生气,她嘴上很苦恼,其实心中深处并不觉得是天大的事,因为他就算生气,最后也会回到房间抱住她。
他动作很轻,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她都能发现。
所以她面对他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压力,能坦荡说出她的想法,也能在烦躁时表露不满。
他不怎么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他们各做各的也很怡然。
当然,除了他曾经给她的小本子扔掉这件事。
同他成婚真的恍然像一场放肆的梦,在宁遇回来时,梦境被戳破,他们都要醒过来。
云映坐在床上出神,东想细想没个实处。
片刻后,她听见水声哗啦,其实已经哗啦有一会了,但她现在才回神。
她突然直起腰,歪着身子道:“赫峥?”
水声停了停,云映继续道:“你怎么又用我的水,已经凉掉了。”
赫峥的声音传过来:“没有,还温着。”
她皱着眉,又道:“你的伤呢,不能沾水,你在干嘛?”
隔了一会,里面才传出声音道:“我避着呢。”
“你别担心。”
“……”
这不像是赫峥能说出来的话,云映又开始不自在了。好像以前他们之间随时随地有一块布在遮挡着,如今赫峥把布扯开了。
她清了清嗓子,低头道:“我又没担心。”
也不知赫峥听见没有。
天色已晚,她慢吞吞的躺在了床上,争取在赫峥回来之前睡着。
因为她暂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以前赫峥没说喜欢她时,她只当他是被逼无奈成亲,和离是如他所愿,分开可以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如今事态变得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