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延低头抿了口茶,然后抬头,透过宁遇的脸,还能窥得几分当初那个女人的模样。
那个女人跟褚万殊其实没那么像,他们差别很大,褚万殊美艳又炙热,高高在上,让人仰望,轻易就能灼伤别人。
他跟褚万殊第一次见面时,褚万殊穿着一身蔷薇红的衣裙,慵懒靠在水榭内,丫鬟奴才站了一排,春光融融,少女笑的张扬明媚。
他看了她很久,看日光落在那张明艳的脸庞。
可后来他们之间并不愉快。
他想,他不可能喜欢褚万殊那样的女人。
后来他遇到了宁遇的母亲,她像一朵幽兰,清冷温柔,在那个特殊的时候,轻易就闯进了他的心里。
从那个时候起,事情便天翻地覆了。
数年过去,他再去回想,只觉得荒唐。
遇见褚万殊,接纳褚寄枝,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其中有几分是爱有几分是偏执。
“上次的事是我未做妥当,现在已经解决了,你日后可以放心。”
“我会差人往你身边放几个暗卫,上次总得来说是意外,京城天子脚下,没几个人敢那么放肆。”
宁遇料到是说这个,他嗯了一声:“多谢父亲。”
赫延又问:“宁遇,有一事想同你商议,你年岁也够了,婚事该提上日程。”
“大理寺夏大人家的女儿与你适龄,又是知书达礼,相貌出众,你有空要不见一见。”
宁遇道:“还是罢了,儿子心有所属,不必父亲费心。”
这倒是在赫延意料之外,他问:“是哪一家的姑娘?”
说出口又觉不对,宁遇才来京城没几天,没准是以前裕颊山的人。
他补充道:“我不会对你的婚事做过多干涉,对方门第也不重要,你若是想接谁,我也不会阻止。”
宁遇低下头,原本冷淡的面容上显出几分温和。
如果没有意外,是该这样的。
他活着回到京城,回到赫家,考取功名,变得富裕,在在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赫延会问出这句话,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会说有,会说那个人不在京城。
一切都顺利的话,赫延不会介意门第,会让把人带回家看看。
不顺利也没关系,赫延管不了他。
总之他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回到裕颊山接她,然后他们在京城成亲。
脸庞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宁遇站起身道:“若是没旁的事,儿子就先告退了。”
赫峥还想留他,他继续道:“宁遇,还没问你日后是想留在内阁,还是……”
宁遇已经转了身,他回头,声音消散在夜色里:“父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圆月上枝头,石灯旁围着飞虫。
宁遇的白衣被铺了一层晦暗的光影,他不知不觉走了远路,路过了云映的院子。
院门紧闭,烛火犹燃,从外面只闻得寂静一片。
就这么看了一会,然后他拦住了原本要进门的粗使丫头,将自己下午才从太医那弄来的剩下的药油递给了她。
“劳烦交给小映。”
这个粗使丫头是新来的,不知云映闺名,她问:
“请问是少夫人吗。”
“是她。”
粗使丫头进了门,然后将药瓶交给了泠春。
泠春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赫峥的声音:“进来。”
房门打开,云映正坐在床榻上,长发乖顺披散肩头。她才沐浴完,方才喝了药,这会正盯着自己伤处开始苦恼。
如果可以,她实在是不想被赫峥那样按来按去了,她倒愿意好的慢点。
云映望向泠春:“怎么了?”
泠春把药油拿出来,赫峥离她离得近,率先看见了她手里的药瓶。
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迅速走到门口,高大的挡住了云映的视线,他低声问了句:“谁给的。”
哪怕是到现在,泠春面对赫峥都有股畏惧,她不自觉放轻声音道:“是二公子让人送来的。”
赫峥眼眸微阖,抿唇不语。
他就知道这药油不简单,不过宁遇那厮居然没有亲自送过来。
他对宁遇称不上了解,但是那人在他面前就差没把想将云映抢走贴脑门了,好好的送药机会,他能就这么错过?
“他说什么了吗?”
泠春摇头道:“未曾。”
怕赫峥多想,泠春又忍不住解释道:“姑爷,二公子与夫人是故友,夫人又是脚伤,又是脾胃不适,二公子作为好友,自然也不想让夫人遭罪。”
赫峥敏锐从中发觉不对:“他知道云映中午不舒服?”
泠春愣了一下,然后老实道:“奴婢去寻大夫的时候,碰见了二公子,就说了点……可是奴婢说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