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仰头看着他, 眼眸明亮,显然心情很好。
于是临到嘴边的话又被赫峥咽了回去,苦难已成过往, 他既然没能改变她的过去,那说什么都有些苍白。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不舒服。
云映见赫峥一脸的不高兴, 不由轻翘起唇角, 然后主动抬手去解他腰间的革带,“别不高兴啦, 快睡吧。”
赫峥根本没生气,但他还是道:“那你再叫一遍。”
云映:“夫君。”
赫峥心里舒服了不少,他按住她的手指, 扫视着这张小床,轻声道:“四年前一个罪臣曾短暂的躲在裕颊山,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我本来可以亲自来抓他, 后来被别的小事耽搁,就随便派了个手下过来。”
云映配合着评价道:“那个大臣真会挑地方, 裕颊山可隐蔽了……”
他捧住云映的脸庞,拇指擦过她的唇道:“早知道我就亲自过来了, 带你回去睡我的床。”
云映思索一番,她道:“你才不会。”
解开革带后, 她又去解他外袍, 学着他那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道:“你会说‘云姑娘, 请你让开,我想我们不认识’。”
赫峥偏不承认,他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 万一我对你见色起意呢。”
他自己脱下外袍, 自己上了云映的床。
小床发出吱呀一声响, 赫峥动作顿了顿,怀疑的看向云映。
云映在一旁道:“放心,它只是爱叫唤,我平日翻个身它都吱呀呀的响。”
这张小床是几年前阮贵上山砍树亲自给云映做的,虽然不好看但很结实,睡两个人没问题。
赫峥这才躺了上来。
云映在女郎中已算高挑身材,但赫峥仍比她高出一个头来,他手长腿长,即便已经枕到头,脚跟仍挨着床尾。
这么一个大个头,看起来有点憋屈。
云映侧着身子躺在他身边。
她身后贴的是斑驳的墙壁,外面偶然传来几声鹅叫,昏黄烛火不停摇晃,一切都令云映恍然回到之前。
她像一只带好朋友来到巢穴的兔子,对这个夜晚充满了新奇,她眨了眨眼睛,对着一旁的赫峥道:“你挤不挤?”
赫峥道:“不挤。”
他抱住云映,把手隔在她与墙壁之间。
房间小的甚至没赫家柴房一半大,仰起头看过去,四四方方的一面顶,就这么压了云映好些年。
云映道:“挤的话要跟我说。”
赫峥搂她搂的很紧,他道:“你说过不让我睡地上的。”
谁说要让他睡地上了。
云映才要开口,房门在此刻被轻轻叩响。
阮乔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姐,你渴不渴?我倒了点水。”
云映道:“不渴,别来烦我。”
阮乔沉默了一瞬,然后扭捏道:“可是我倒都倒了诶……”
云映正打算再次拒绝,赫峥已经率先从榻上坐起了身子,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唇,声音沉静道:“我去拿。”
阮乔还端着茶水,身着单薄,声音被冻的有些虚浮:“姐,是热茶,这么晚了你还赶路,肯定冻着了。”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也好。”
他方才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停想着他那个姐夫有没有可能欺负云映,越想越觉得难受,还是决定过来瞧瞧。
甚至握拳想,再不济也要打断他们!
“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要不我送进去——”
赫峥走下床,连衣服也没披一件就直接拉开了房门。
月光落在男人晦暗冷峻的脸庞,阮乔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抬头,只见男人只着件寝衣,襟口随意的敞开,露出精壮胸膛。他正一手抵着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眸漆黑,目光不善。
“你想进去干嘛?”
阮乔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声音都没什么底气了:“进去给我姐…姐送茶。”
“你姐不渴。”
阮乔哦了一声,然后道:“那我走了。”
结果才转过身,肩膀就被两根手指钳住,痛楚传来,阮乔痛的差点没拿稳茶壶。
他被迫转过身来,眼眶浮现雾气,本来云映嫁人他就难过,这会更是委屈。
他憋住眼泪,道:“你还有什么事。”
赫峥从他手里接过壶:“我渴了,给我。”
“……”
还没说话,就见男人低眉,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道:“你以前也这样随便进她房间?”
阮乔立即道:“我没有。”
只是偶尔会进,哪有随便。
赫峥没多说什么,又漫不经心道:“对了,信是你写的对吧。”
阮乔闻言握紧手指,目光不由自主瞟了一眼房内的云映,但被赫峥挡的严严实实,他急声道:“是我写的,我又没骗人,我娘亲本来就生病了,休了好几天,现在腿上还有伤痕呢。”
等他这一串说完,赫峥才盯着他道:“我说你骗人了吗。”
阮乔心口一紧,半天没吭声。
赫峥看起来也没多说的意思,直接就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