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使君,我就与你直说了吧,这个义妁我保定了,今日就算你请了父皇的圣旨来,也绝对不可能将人带走。”
“你现在应该庆幸,方才幸好没搞出人命来。”“否则只凭你在博望苑逼死了我的人这一条,我必杀汝。”
“?!”
杨褚闻言眼皮一跳,惊诧的望向刘据。
刘据此刻的表情让他不得不相信,太子最后的这四个字不是在与他说笑,他既然说了出来,就一定不会食言。
同时刘据说话的口气,也令他感到压力山大。
就算是请了天子的圣旨来,也不可能将人带走,难道他还敢抗旨不尊不成?
杨褚不由想起了前些日子闹到沸沸扬扬的“废立太子之议”,也想起了此前一些关于刘据的传闻。
若是旁人说出这种话来,他非但不会当一回事,还要将这大逆不道的话原原本本的录入奏疏,呈递进宫让陛下好好评判。
但若是这位太子……
似乎真的不太一样,他已数次到了废立的边缘,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转危为安!
见杨褚的面色瞬息之间变换了数次,却不敢轻易接话。
刘据又继续道:
“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过你需记得,你终归是我父皇的臣子,只需对我父皇一人负责就够了,左右为难才是取死之道。”
“因此伱该上疏就上疏,该推责就推责,这些我都能理解,断然不会因为你职责所在心生不满。”
“杨使君,我的话说的足够清楚了么?”
“下、下官明白。”
杨褚背心已经冒出了冷汗,不由自主的点头。
倘若刘据此刻以太子的权势胁迫,对他恶言厉色,开口闭口都是狠话,他只会觉得刘据还是个城府尚浅的毛头小子,色厉内荏而已,不足为惧,还不会产生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反倒是刘据现在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
字字句句之间体现出来的沉稳、自信、理智、克制、冷静、恩威……等等特质集于一身的太子,才越发让人不敢小觑,甚至不敢生出一丝忤逆之心,不敢与其为敌。
“既然如此,杨使君就先请回吧。”
刘据微微颔首。
“殿下莫送……”
杨褚如蒙大赦,连忙施了一礼,转身快步向门外走去,再不提及捉拿义妁的事。
不过疏还是必须要上的,这件事必须在天子那里报备,毕竟太子也说了,他终归是天子的臣子,只需对天子一人负责就够了,左右为难才是取死之道……
……
再回到客堂时。
刘据立刻捂住了口鼻,出去说了这么几句话回来,顿时感觉呕吐秽物的味道比之前更加浓烈。
“郭振,你怎么样?”
见郭振终于不再像虾米一样弓腰缩成一团,而是靠在柱子上沉沉的喘息,刘据屏住呼吸瓮声瓮气的问道。
“咳!咳咳!殿下勿虑,义医师不过是一介女流,下官还没有那般不堪一击。”
郭振的咳嗽声令这番话很没有说服力,不过此刻他的面色倒是恢复了不少,看起来应该的确并无大碍。
义妁则连忙站起身来,眸子中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极为歉疚的对刘据施礼道:
“殿下,义妁……”
“行了义医师,不用再说这些不相干的话。”
刘据则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将其打断。
他真怕义妁此刻继续寻死,尤其是刚才见识了她这突然爆发出来的不可思议的怪力之后,他很确定自己阻止不了这个大姐姐,甚至就算是将她绑起来,再命人二十四小时看护,也未必就能万无一失。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先掐灭义妁心中的死志,别让她因为不想拖累自己而继续想不开……
“义医师,你可知我为何要庇护你么?”
刘据略作沉吟,忽然又开口问道。
“?”
义妁并未作答,只是泛红的眸子中浮现出一丝疑问。
“千万不要误会,绝不是因为你是太子府的人,也不是因为我护短,你对我还远没有那么重要。”
刘据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之所以庇护你,只是因为我认为你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
“世上的疾病千种万种,如今方技虽已有砭刺、针灸、按摩、汤液、热熨等多种治疗手段,但依旧对许多疾病束手无措,终归有一日,方技必须向开刀的方向发展,才能拯救更多的病患。”
“而若要开刀治病,解剖尸首便是必不可少的临床过程,没有人能够无师自通。”
“既然是正确的事,终将利国利民,我身为大汉储君责无旁贷,自然要为你遮风挡雨。”
“而你既然得到了我的庇护,便应做出相应的成果来回报我,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因此我们只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够清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