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丰羽扯了扯嘴角,摊开掌心,上面便浮现了个巴掌大小的画卷,她声音虚弱道:“上面的认主契约已经解开,不过这东西耗费灵力太多,用时需要注意一些。”
卫风接了过来。
“羽长老就是用这灵境画卷救了我们这些人。”玄之衍忽然开口道:“如果不是她,真仙境大能斗法我们根本来不及逃跑就会被压成齑粉。”
卫风攥紧了手中的灵境画卷看向他。
“江顾动手时可想过阳华宗弟子们的死活?”玄之衍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卫风眼中闪过几分茫然,半晌才开口:“……没有。”
“可天道无情,生死由命,是他们先——”卫风说着皱起了眉,“玄之衍,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不去问宋屏和周家那些人有没有考虑过你们?”
“因为你才是阳华宗的人!”玄之衍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却立马被旁边的江家弟子阻挡开,厉声道:“不得无礼!”
玄之衍冷笑了一声:“差点忘了,你跟着以后就是江家的人了,别等着哪天他将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再来后悔。”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卫风被他说得火气上涌,推开旁边那个江家弟子,径直将人拽出了法阵,面带怒意道:“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你了你说话这么夹枪带棒!”
“我都知道了。”玄之衍盯着他。
“你知道什么?”卫风怒意升腾。
玄之衍咬紧了牙,“我在魂灯洞看见了师父临死前的虚像,是江顾杀了他。”
卫风的怒火戛然而止,他先是有些无措,紧接着便有种终于到来的释然,开口语气便弱了三分,“之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解释——”
“不用跟我解释,我都看见了,是我师父要杀你。”玄之衍极力克制着,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冷静一些。
卫风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你不告诉我,是怕我向江顾寻仇,我根本打不过他,他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对不对?”玄之衍看着他,眼睛泛红。
“……对。”卫风声音干涩,从心底涌出了浓重的不安。
“我不怪你。”玄之衍看着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在阳华宗唯一的亲人,如果师父真的杀了你,现在夹在中间痛苦的便是我。”
“之衍。”卫风抓住他的手,“亓长老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杀死他的人是江顾。”玄之衍面色冷凝,手腕一翻将他的手攥得死紧,“但你跟着江顾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且不说他只是在利用你,你现在变得简直就像另一个江顾,从前路边死个乞丐你都要偷偷难过许久,可你看看现在?你跟着他,现在都将人命当成了什么?”
“我……”卫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良久才艰难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那就跟我一起走。”玄之衍攥得他手掌发疼,神色认真道:“我们带着夏岭,羽长老和邬宗主,还有喻千凝和莫师兄他们,我们一起离开阳华宗,去寻个安宁的地方再从头开始,不好吗?”
卫风被他说得心动,但理智却告诉他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师父不会就这样放他离开,他望着玄之衍发红的眼睛,忽然明白了江顾口中“告别”的真正含义。
他从此再也做不回阳华宗那个混吃等死的普通弟子,也再也无法和阳华宗这些人有任何牵扯。
而江顾的神识说不定就在暗处盯着他,如果他答应玄之衍,这些人除了死没有第二个下场。
后山早在接连的混战中毁损大半,两个少年站在唯一完好的山峰上,周围是茂树繁花,眼前是无尽云海,凛冽的山风席卷而过,将他们身上朱红色的弟子服吹得猎猎作响。
卫风看着面前脸上还沾染着血迹的挚友,在阳光下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算了吧。”
玄之衍神色一滞,“你说什么?”
“你动脑子想一想嘛,我这个身份跟着你们,不过是互相拖累,你们谁能保护得了我?再说我以前在阳华宗过得也不怎么样,天天看人脸色,但是跟着我师父,你看这些江家人对我多尊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卫风笑嘻嘻道:“师父利用我归利用,对我还挺好的,我很喜欢这种生活。”
玄之衍原本死死攥着他的手逐渐松了力道,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人,“你如果有苦衷——”
“我没有苦衷。”卫风脸上的笑容加深,“我喜欢师父,也离不开他,他能带给我的东西比你们这些人要多得多,我又不傻。”
玄之衍彻底松开了手,眼睛里蓄满了泪,咬牙道:“这是你说的。”
“对啊,我说的,我以后要是后悔我就是孙子。”卫风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离开阳华宗,带着我给你的那些东西——”
“谁稀罕你那些破东西!”玄之衍猛地拍开了他的手,将腰间的灵宠袋和耳边的玉坠扔到了地上,手中多了柄长剑,凛冽的剑气在两人中间划过,留下了道深刻的裂痕。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死死盯着卫风,见对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转身便走。
一直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法阵尽头,卫风也没出声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