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先人已逝,物是人非,但结下的因缘冤对却依然深深缠系在莲池观内外。
何铁衣父母也曾抱着年幼的他,在这池中水亭上消夏闲坐过。如今兄弟俩在此谈着前人旧事,同时又考量权衡着如何应对眼前。
何铁衣只肯定父母这段孽缘,看似不过是父亲的年老昏聩之举,但其实归根结底,依然是修士道途的争斗。
很明显,何中宪的对头为他设了个精巧的暗坑,这暗坑下却是悬崖。
何楚突然警觉道:“堂弟你如今也要开土,母缘是肯定要牵缠的。在没搞清楚到底什么因素导致叔父道途断绝的情况之前,如何敢牵缠?”
“曾家如今急不可耐地要侍者之位,恐怕仍是受背后之人撺掇出头,逼迫之下,若依为兄刚刚的主意,补偿一个二胜弟子给他们,堂弟的道途岂不是又与他们牵缠在一起了。”
“这恐怕才是背后之人的真正意图,侍者缘何其重要,堂弟回观就给了章家,已表明了坚定态度,他们肯定能想到是争不过的。现在不过是拿侍者之位为幌子,施压下顺利与堂弟结下其它缘便达到目的了。”
“就是要与堂弟牵缠,故技重施,为堂弟的开土埋下个发动的引子。坏堂弟道途!”
何楚站起来,在水亭间来回踱步,又快又急地说出自己的推断与担心。
何铁衣自在回程途中,听闻文梦阁细谈这其中曲折后,便有了何楚方才所说的考虑。正因为有此犹豫,还有对那彻底坏父亲道途的未知因素的担心,所以前日何楚提到曾家,他并没有回应。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法性圆满,且形相也特殊,今日白光束的异动,却让他有了对那未知因素的大致推断,虽不彻底明了,但已经把握到了关键。
加上法性中的红光束,已明白无误地提示了他牵缠的时机已至。
如此则要合机而行,勇猛向前了。
“堂兄,明日便是我定下的五日之期,侍者乃法修相伴一生之人,代表修士勾连各众。知会莲池观各依止众,明日会集法堂,牵缠侍者之缘。”
何铁衣下决断道。
何楚忧心忡忡,那谋夺莲池观的敌对之人,从叔父在时便处心积虑地安排阴毒之谋,断了叔父道途,如今阴魂不散,又把目标对准了继承观主之位的堂弟。
眼见明日便是发难的最好机会,莲池何家能挺过此劫,依然为法修修真家族,汇聚凡修依止各众,立观在这潼水之畔吗?
只望叔父法界有灵,护持堂弟,以他天才卓绝之资,破魔勘乱,顺利开土,直上青云。
他满怀忧虑地出观安排去了,何铁衣则在这水亭之间,独自对池默坐。
已是黄昏,初春虽然还没有火烧云,但落日之后,西天中依然有半朵白云拖拖拉拉,不愿下山去。
片刻后,暗影冥合,远处父亲的法塔依然静默,莲池中的火癞蛤蟆鸣叫之声却四方响起。
何铁衣望着眼前景色,轻轻唱起灵飞修真界流行的《灵歌集》中的一首哀歌:“灵魂安静后,血液还会流过许多年代。”
……